第 64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64
他真誠地好奇:“你要打死我?”
華羽仙尊當然不可能打死他。
但要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林慕就這麼走了,那也做不到。
大抵是氣到了極致,他眼睛狠狠一閉,手指死死扣住桌子邊角。
咔擦一聲。
碳黑色木桌裂開。
華羽仙尊睜開眼,臉上所有情緒都消失。
周身一層無形屏障擴張開來,華羽仙尊束在腦後的長髮無風自動,仙風道骨的長袍簌簌招展。
一旁扶著他的墨知晏差點沒被他身上的威壓壓得吐血。
其餘婢女也驚慌連連地避開。
他掌心裡積蓄起靈力。
亮藍色水紋閃電般奔湧而出,化作一條條長鞭。
以天地為囚籠,朝著門邊兩人而去。
林譽倉促下出手。
但他一個晚輩,又不是什麼能無視修為壓制的絕世天驕,怎麼能擋住當世大能的攻擊,只是瞬間就被掀飛了出去。
一個化神期大能怒
() 極出手,天邊轟然色變,滾滾烏雲從遠處潮水般湧來。
霎時間天地間宛如黑夜。
林譽捂著胸口,顧不得君子風度,撐起身怒吼:
“墨天曄,你要做什麼?”
華羽仙尊慢慢站直,從極端的憤怒中慢慢平靜下來,居高臨下看著林譽:
“我教訓自己的兒子,林少爺管的著嗎?”
林譽氣笑了,“你剛剛還口口聲聲一口一個養子,現在知道他是你兒子了?還管教,你養過他幾天啊,就用得出這樣的詞?”
華羽仙尊充耳不聞。
“本尊好話歹話說盡,奈何頑石就是頑石,冥頑不靈,既然好好說話你聽不進去,那本尊也只能給你個教訓。”
墨黑色廣袖一展,玄紋無限延伸。
天邊隱隱傳來雷聲嗡鳴。
難得林慕在這樣的威壓下還能站直了。
四面八方都是無孔不入的威壓。
彷彿巨石從頭頂落下,砸在他肩膀上,生生把他腳下的地面都砸得下陷進去。
一聲讓人膽裂的碎裂聲。
裂紋從林慕腳邊向四面延伸,大殿的地面上鋪的金石開裂,崩壞的石塊橫飛出去。
砰砰砰——
大殿門邊用作裝飾的花瓶接連炸開,燭臺被狂風吹倒。
狂亂的氣流席捲了整個大殿。
墨知晏和幾個婢女早就昏了過去。
華羽仙尊一甩袖子,把他們裹了進去,連同林譽一起,遠遠扔出了大殿。
只留下他和林慕兩人。
“翅膀都沒長硬,就想著違逆長輩,誰給你的膽子?”
男人的目光憐憫而又平靜。
他已經知道了口頭爭論是沒有用的,他也說不過面前的人。
再繼續說下去,也不過是被對方繼續牽著鼻子走,氣得再一次吐血而已,什麼實質性的事情都不會改變。
只有實力是絕對的。
孩子叛逆也沒關係,這個兒子流落在外多年,學了一些不好的東西,這都是正常的。
華羽仙尊目光越發平和。
只要好好的管教,把一些教壞孩子的人從他身邊隔離開,總有一天能把他的性子扭轉過來。
讓他知道誰才是他的父親——
轟隆——
雲端蓄積已久的悶雷轟然炸響。
銀白色狂龍從九霄之上直奔地面,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森然之中。
以大殿為中心,方圓百里人畜俯首。
就連草木都瑟瑟發抖地收起了葉片,蜷縮成一團。
這威勢可謂恐怖。
其餘山頭上各自有氣息如淵的身影騰起,驚疑不定地探查情況。
但他們也沒能感知到什麼,反而很快被這鋪天蓋地的威壓給打了下去。
除了神裔之外,化神期便是人族中最接近神的存在,距離飛昇一線之遙。
出手便是天地色變。
華羽仙尊負手立於大殿中央,一輪無形法則以他為中心,徐徐展開。
法則之內,皆以他的意志為尊。
領域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四周籠罩了進去。
直到——
觸碰到林慕。
少年墨髮飛揚,從始至終站得筆直,遙遙望著遠處的男人。
他朝著身側的虛空中伸出手。
修長素白的十指展開。
隔著兩個世界,幾千年時光,生死兩世輪迴。
一抹血紅色穿越時空來在他面前。
輕巧地落入他手中。
那是一把長劍。
劍身彷彿凝聚了無數鮮血,通體血紅,又有著冰晶般澄澈的質感。
它曾經生長在另一個人身體裡,和他血脈相連,呼吸相感。
也曾陪伴在那人身邊,走過百年千年輪轉,一劍斬落龍族妖尊。
生死之際,傳到了他的手裡。
長劍褪去黑色的塵封,展露出它最真實的模樣。
滔天魔氣拔地而起。
猩紅色氣流反捲,寸寸染黑華彌仙境弟子統一穿著的雪白弟子服。
血墨侵蝕過舒展的九天仙蓮,化作嗜血的魔花,勾勒的金色絲線也浸透了血水,泛出幽深冰冷的光。
金色流蘇沿著手腕垂落,搭在劍柄上。
林慕極輕地笑了一下。
他仰起頭,髮絲沿著臉側滑落,那雙眸子也被血紅入侵,從眼梢一點點變黑,只有瞳仁浸泡在鮮血裡。
大片血汙蔓延,濃重的血色從眸底翻湧起來。
“教訓我?”
他輕輕地笑起來:“可這裡……是我的世界啊。”
他聲音太輕,華羽仙尊沒有聽清楚,但林慕的變化卻是清清楚楚展現在他眼前的。
那雙冰冷毫無波動的魔瞳清楚地表明瞭一個事實……
華羽仙尊的瞳孔猛地收縮。
“你竟然入魔了!”
林慕漠然看著他。
華羽仙尊嘴唇無力地顫抖,又是痛心又是悲哀:
“果真是個孽障!我華彌仙境哪裡對不起你,我墨天曄哪裡對不起你們母子?你們一個二個的,就非要讓我顏面掃地嗎?”
無論怎麼醫治都不見好轉的妻子,日漸枯萎老去的容顏。
他漸漸都記不得妻子曾經的模樣。
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個成天披散著頭髮撒潑的女人,面目可憎,毫無可取之處,見了他就大喊大罵,讓他去找兒子找兒子……
找回來的又是個什麼孽種呢?
華羽仙尊沉痛地搖頭:“你怎麼就做出這樣有辱門風的事,當真是……真是家門不幸!”
“是嗎?”林慕勾唇,“你又憑什麼代表家門?憑你活得久?那我把你除了,辱不辱沒不就是我說了算嗎?”
墨家上輩也悉數死在了戰場上,活下來的也大多傷的傷殘的殘,早就
在這幾千年的漫長歲月裡歸於塵土了。
墨家總共就剩下墨天曄這麼一個遺孤。
現在還多了個他。
還當真是(),誰活著?(),誰就代表家族。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要是放在平時,林慕大概都說不出來。
但誰讓這裡是他的心魔。
心魔心魔。
本就是魔。
心魔根植在每個人的心底,與生俱來,捨棄不去,隨著生長越發壯大。
惡念積蓄到一定的地步,和真正入魔也就只是一線之隔。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不止林慕,華羽仙尊又好到哪去呢?
華羽仙尊看不到,早在林慕說出“這是我的世界”的那一秒,他就褪去了人形,變成一個黑色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