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觀南 作品

第六章

她揭開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胳膊,她的皮膚瑩白如玉,皮膚上卻佈滿了淤青,紀昀仔細端詳著她的淤青,神色忽然冷淡下來,眼神閃爍了兩下,並未開口。葉輕眉含淚道:“我實在艏不了主家的折磨,求您好心收留我吧,我寧願為奴為婢,伺候您和老夫人一輩子。”

她眼中含淚,纖細的身子打著顫,若是憐香惜玉之人,定然想把她擁入懷中好好安慰,見她作勢欲跪,紀昀一伸手便把她扶了起來,語氣卻有些疏離:“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葉輕眉惴惴不安的起身,紀昀說:“我接下來要去衙門一趟,你能替我娘抓副藥嗎?姜大夫住在城西的白芷衚衕口,一路往西走,最裡面那家鋪子就是。”

“好的。”

葉輕眉如同得到了特赦令,歡快的跑開了,紀昀皺眉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片刻後才嘆了口氣。紀昀來到衙門,衙門看守的老吳頭喝多了,正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瞌睡,看到紀昀過來瞬間清醒過來:“紀大人?您怎麼不叫轎子,就這麼頂著寒風天走過來了。”

“本來也沒幾步路,就當鍛鍊身體了。”紀昀活動了一下肩膀,先找到戶籍處負責的官員,吩咐道,“麻煩你幫我傳書給江寧縣衙,查一個人的下落。”

“誰?”

“江寧葉家是否有個婢女叫葉輕眉。記住,查到了以後不要聲張,悄悄告訴我。”

紀昀回到衙門後,先吩咐手下去調查字條上的女子,沒多久手下就回來報信:“回稟大人,字條上的女子確有其人,生辰八字也是真的,但……”手下遲疑了片刻,“料玉英和許仙娥都已去世。”

“她們和祝家有關係嗎?”

“沒有,兩家都是平頭百姓,和祝家唯一的聯繫就是曾去鋪子裡買過藥。”

“哦?”紀昀正提筆寫字,聲音高了半度,“就算祝家知道她們的死訊,要生辰八字來做什麼?”

“這卑職就不知道了。”

紀昀手上的動作一滯,一滴濃墨在宣紙上渲染開來,她緊緊盯著那滴墨水,片刻後才問道:“我記得衙門有個書吏就姓許。”

“您記性真好,正是這家的女兒。”

頂頭上司親臨,許經夫婦都誠惶誠恐。紀昀寬慰道:“不用緊張,我只是想打聽一下令艾的事。”

“小女前月已經去世了,大人此時還未就職,您打聽她做什麼?”許經警惕的問道,紀昀沒有回答,卻將懷中證物輕輕放在兩人面前,許經頓時變了臉色。紀昀看到他的表情,便已明白了大半:“祝府管家張玉涉嫌謀殺老爺,如今已逃匿,為什麼他的房中會搜出令艾的生辰八字?”

“這我怎麼知道!”許經臉色鐵青,“紀大人,我家雖然也不是什麼名門世家,卻也是正正經經的好人家,此事涉及閨中女眷的名譽,還請您慎言。”

“我還什麼都沒問呢,您急什麼?要女方的生辰八字無非幾個用途,要麼是用來占卜,要麼是婚嫁需要合婚庚帖。”

“但玉英還未婚嫁就夭亡了啊!”許夫人道,被丈夫狠狠瞪了一眼才住嘴。紀昀道:“不要緊,請您直言。您此前是否為了女兒婚嫁一事找過媒人?”

“是,但小女薄命,還未婚配就因一場急病離世了。”

“您當時找的媒人是不是城北的王媒婆?”

“您怎麼知道?”許夫人愕然道,紀昀想起祝南笙的婚禮和張玉床下搜出的一大箱銀子,心中輕輕一動,冥冥之中彷彿有一條細線,牽起了案件的脈絡。“恕我冒昧,令艾去世後,您是否舉辦過冥婚儀?”

“沒有。”許經連連搖頭,紀昀直截了當道:“舊時曾有女子被偷盜骨灰,賣給年少喪子的人家配陰婚。我懷疑張玉拿到了令艾的生辰八字後,悄悄與其他男子合過八字,偷盜她的屍骨去配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