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筆跡

出了牢獄, 江沉白送羅非白回後院休憩,夜下清冷,提燈見光, 前者在思量今夜所為後問羅非白明日打算。




“今夜讓旁人蹲,那人不敢輕舉妄動, 怎麼也得等明日跟外面的人予他指令了再做決斷,殺人滅口畢竟是大事, 你多休憩,明早先去溫縣令家中慰問一二吧。”




“是。”




江沉白聽出羅非白的意思——她似乎不認為張作谷是兇手,不然他落網了, 外面又有何人跟牢裡的內奸通消息?




為什麼呢?就因為那人提及了黃金箱子, 拿出了不知何人所寫、亦有可能是他自己所寫的紙條,就信了他?




江沉白欲言又止。




羅非白進了門檻,轉身要關門的時候,抬眼瞧他,“張作谷識字不多, 堪堪在葬儀上不得已落款也可見幼稚筆跡,看那字條, 要故意寫出兩種筆跡的字體,不管字是否難看,都得熟悉筆法才行,沒發現這字雖醜,但字體分明?又得規避自己的筆跡,必經過讀書教育,非半吊子。”




江沉白想起那宗祠內的一些條幅落款,的確有不少張家人的落筆,畢竟按照習俗, 送葬吃席得記名,不會寫字的才讓代筆人執筆,會寫字的都自己寫了,但張作谷是喪事當家人,但凡會寫那麼幾個字,不可能不寫自己名字。




估計羅非白就是在那會記下了人家的半吊子筆跡。




“能在宗祠那晚給張作谷送字條,又在永安藥鋪給張榮一家下毒,而且也算是最終得益者,這個人好像....”江沉白深吸一口氣,說出一個當前唯一符合的名字。




“張信禮?”




羅非白思索了一二,“有嫌疑,但沒證據,只能說這人有問題。”




她還是想起了那天這人看自己的眼神。




的確蹊蹺。




“他是否讀過書?我聽張作谷話裡那意思,他可能讀過,但半道停下了,沒有科考的希望。”




涉及張信禮,畢竟是兒子,張作谷肯定不會說實話。




“明日得查一下,保密一些。”




但肯定先去溫家,查那藥方,也確定老縣令的死到底怎麼回事。




門一關。




羅非白卻是拿出了溫雲舒的那封求救信,又拿出字條,藉著燭光觀察上面的筆跡。




其實在走出牢房時,她就想起在哪見過類似的筆觸了。




筆跡不一樣。




但對她而言,見字從不以筆跡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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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李二買了早點發送給各人後,帶著清晨的清爽春風興匆匆跟上了江沉白與羅非白。




“張叔要寫驗屍記錄,七具屍體吶,又是重審的記錄,小心謹慎,可沒法跟誰,這次可算輪到我了。”




這傻大個一改此前對羅非白的抗拒跟挑剔,熱情十分,一路上都在指點哪裡的吃食。




“大人,您吃什麼?這些都好吃的,乳糖圓子,澄沙糰子、滴酥鮑螺、諸色龍纏,還有水晶膾、琥珀餳、宜利少糖瓜蔞.....”




“酸甜鹹口兼備,早上得吃好啊,要幹一天的活呢。”




江沉白覺得此人太過聒噪,若是尋常早已讓這發小閉嘴,可瞧著自家大人饒有興致,第一次跟李二能說上一處去,嘴巴張了張,還是閉嘴了,只默默付錢。




其實大人吃得不多,李二倒是吃了他不少薪俸。




他懷疑這人這麼熱情尾隨,就是打著吃他一頓的主意。




羅非白偏好酸甜口,都吃了一些,而且讓江沉白打包了一點帶去溫家。




溫家有小孩跟姑娘家,好這口。




江沉白付賬的時候,想到了溫雲舒,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遲疑,但終究沒說。




溫家院門是緊閉的,今日才打開,正瞧見丫鬟巧兒跟小廝在掃洗庭院。




雖是縣令門戶,但從偏門小院及家中只有一個丫鬟跟小廝,可見溫家廉儉。




溫母病重,常臥榻,正好在昏睡,也就沒見。




其媳陳氏好一些,但也見病氣,鬱鬱寡歡似的,只有見禮羅非白的時候,帶著幾分想為亡夫與公公查明死因的期盼。




不過,羅非白從她身上得不到什麼線索,倒是在書房瞧見了什麼。




她站在牆面前看了好一會這些字畫。




“這幾幅,是溫霖兄之作?”




溫霖,也既是溫縣令長子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這點從羅非白進屋瞧見一些書法字畫作品就能看出其才華跟心性。




奇怪,這等人,又是官宦子弟,為何不科舉?




陳氏被羅非白問了一些是否知曉夫君那段時日所為,她一問三不知,正愧疚羞慚,忽被改口問了這個問題,一時怔松,下意識看向邊上奉茶的溫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