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祁不硯將茶水盡數喝完,指腹慢條斯理摩挲茶杯,似感到可惜:“可你身上沒我想要的東西,怎麼辦呢,我不會同你做交易。”




蔣松微改口道:“那你要什麼,我可以去給你取來。”




“我要的東西……”




祁不硯放下茶杯,笑得溫和,說話卻彷彿惡鬼般低語的冷冰冰,毫無溫度:“我要的東西,我自會去取,旁人,我不信。”




“你還是起來吧。”




他道:“此蠱,我不會解的。”




蔣松微起來了,表情難言:“那我想問祁公子一個問題。”




祁不硯不知為何看了看賀歲安,算是答應了:“可以,若是我知道,我會回你,若是我不知道,也無能為力,不是麼。”




“我想問的是雪晚體內的蠱到底有沒有解除之法?”蔣松微更擔心的是在世上無可解之法。




“自然是有的。”




祁不硯回道:“既然存在這種蠱,便存在解蠱之法。”




蔣松微默了片刻。




他艱難地開口:“她體內的蠱是不是很難解?”




“是。”祁不硯給予了肯定的答案,“她中蠱時間已久,很難解,不會死,但只要蠱在體內一天,將永遠是這幅模樣。”




賀歲安在心中嘆了口氣,這個蠱果然是很難解。




蔣松微問:“這什麼蠱?”




祁不硯薄唇微動:“攝魂蠱,能令人變痴傻。”




蔣雪晚隱隱約約感覺他們說的是自己的事,又聽不明白他們的意思,侷促地拉賀歲安的手。




卻見那少年忽而抬眸朝她看過來,蔣雪晚下意識鬆開賀歲安,急忙忙地躲到蔣松微身後。




蔣松微沒有再勉強祁不硯要答應幫蔣雪晚解蠱。




就算想勉強,他也做不到。




但他並未打算就此放棄。




蔣松微會想方設法找到其他煉蠱人替蔣雪晚解蠱,或等到祁不硯改變主意的那一天。




祁不硯不知道蔣松微在想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他離開桌子,放下碎銀,結吃飯的錢,頭也不回地帶賀歲安走出酒肆。




蔣雪晚從蔣松微身後探頭出來看她,眼有不捨。




兩道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




蔣松微拉藏在自己身後的蔣雪晚出來,凝視著她,眼底一層悲涼滄桑,自言自語道:“雪晚,你以前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蔣雪晚抱住了他,莫名不想看到自己的三叔露出悲傷的神情。




*




長街小巷,行人絡繹不絕。




賀歲安跟祁不硯慢慢地走著,過了會兒忍不住問:“我們現在是要到碼頭乘船離開青州?”




他走到一家客棧前:“不是,我們現在暫時不離開青州。”




這是要在青州住一晚?




她忽地一拍腦門,他們的包袱好像都落了在船上,衣服首飾全沒了,賀歲安瞬間成苦瓜臉。




他們要入住的客棧是青州還算有名的雲來客棧,祁不硯要一間上房,又向小二要了沐浴的水,賀歲安一看就知道是給她要的水。




奔波一天的身子哪能不髒。




她乖乖地上了樓,進了房間。




沐浴的水準備好,賀歲安向小二道過謝,主動關門沐浴,祁不硯不在,去給她買裙子去了,總不能洗完澡又換上段府的婢女服。




賀歲安仔仔細細地搓洗,像是想把最近的倒黴也全搓洗掉。




白天裡房間的光線還是可以的。




所以沒有點燈。




她痠軟的四肢因為溫熱的水而舒緩,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賀歲安有點怕自己會因為打瞌睡掉進水裡淹死,起來擦乾身子。




床榻的被褥是新的,沒衣服穿的賀歲安赤著鑽了進去,是光著在浴桶裡等祁不硯買裙子回來,還是裹著被子等,她肯定選後者。




被窩太柔軟,太舒服了。




賀歲安鑽進去沒過多久,眼皮就在打架了,拉她沉入夢香。




不能睡。




不能睡、不能睡。




得等祁不硯回來,她穿好衣裙才能睡,賀歲安一遍一遍地默唸著,卻反而被累得更困了。




賀歲安睡著了,呼呼大睡。




*




還沒回客棧的祁不硯去買裙子的途中順便殺了一個人。




還沒離開碼頭的大船忽有一聲大的動靜,船上,鮮血淋漓,一個外邦人死相慘烈,橫屍在船杆上,嚇得船工屁滾尿流。




他們也不知人是何時死的。




在眾人圍觀船上慘狀之時,祁不硯從容曲膝半蹲在碼頭洗手,一雙剔透如玉的手漂亮極了,誰能想到他剛用這雙手殺了一個人。




水流過指縫,很快將血沖刷。




紅色褪去,露出白指。




七個蝴蝶鈴鐺手鍊隨祁不硯不疾不徐的清洗動作,繞著微突起的精緻腕骨輕響,鈴聲悅耳動聽,又像取人性命後奏的哀樂。




他低垂著眉眼,洗得認真,彷彿洗手上的血是一件很神聖的事,給人感覺殺人的不會是他,就算身上有血也是不小心沾染到的。




不遠處的百姓議論怎麼就死人了,死的居然是外邦人。




死法還一言難盡。




祁不硯洗完手了,離開









青州的成衣鋪開了一條街,他走進其中一間,老闆笑眯眯地迎上來問他要買什麼衣服,說青州很多的公子哥都會來這裡買新衣。




“裙子。”祁不硯說。




老闆瞭然,腳拐了個彎,帶他到放有女子衣裙的地方。




祁不硯挑了幾條顏色鮮豔的裙子,他最喜歡那條紅色的齊胸襦裙,賀歲安皮膚白,適合穿紅,他叫老闆包好,給了銀子就走人。




有生意做,老闆肯定是開心的。




他恨不得多賣出幾件。




老闆迅速地接過幾條裙子包好:“小公子,您可是給妻子買的?”瞧他這年紀應該還未成婚吧。




祁不硯:“不是。”




聽了,老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八卦道:“那小公子您這是要買去送給小姑娘?”




他應道:“算是。”




說罷,祁不硯走出成衣鋪。




老闆盯著他的背影看,嘖嘖稱奇,這人長得忒好看了,自己賣了幾十年的衣服,還是頭一回看這麼俊俏的小郎君來買裙子送人。




不知道他心中的小娘子又是如何的天仙,老闆不由好奇想。




*




被成衣鋪老闆好奇著的賀歲安正睡得不省人事。




先不說容貌天不天仙,睡相是跟天仙沾不上邊的,她頭微微歪著擱到軟枕,纖細的手臂伸出被褥,垂在床邊,腿也壓著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