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白 作品

550憶從前

    這天晚上,蔣雪純推說頭疼,沒有下樓吃飯,秦家父子各有心事,誰也沒顧得上她,倒讓她安安靜靜在屋子裡回顧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

    她出生在江城下面一個偏僻的小縣城裡,說是縣城其實就是個小鎮,一條馬路由南向北橫穿過小鎮,街兩邊立著一些粗糙的二層小樓,大部分都沒有粉外牆,露著水泥和磚頭。二樓住人,一樓開著各種雜七雜八的小鋪子,以飯店和修車鋪居多,還有雜貨鋪,五金店,建材店,藥店等等。

    門前的馬路上灰塵很厚,尤其是有大型貨車經過,漫天揚起淡黃色的塵沙,小鎮的居民早已經見慣不慣,講究點的捂一下口鼻,不講究的照樣扯著嗓門大聲說話大聲笑。

    蔣雪純的家就擠在這些小樓之間,她父母也開著一間修車鋪。但她父母為人木訥,不懂得和過路的司機搞好關係,每天開門做生意,完全是靠運氣。運氣不好的時候,別說修車,連打氣加水的都沒有。

    她家有六口人,癱瘓在床的爺爺,多病的奶奶,父母,她和弟弟。六張嘴要吃飯,穿衣,看病吃藥,上學,做什麼都要錢,日子過得不能再緊巴。小學畢業後,父母要她別唸了,她在堂裡跪了一個晚上,跪到父母心軟,才答應再供她讀完初中。

    蔣雪純學習很好,腦子特別靈,她一面發狠唸書,想憑自己的努力拿到高中學校的獎學金,一面在放學的路上,撿瓶子紙皮賣錢,有時候看到長途汽車把旅客拉到飯店門口,她就站在路邊,等著撿旅客們喝完的瓶子。她長得漂亮,靦腆文靜,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對這個小姑娘都會生出幾分憐憫,主動把喝完的水瓶或是易拉罐給她。就這樣,三年下來,她掙下了一小筆錢,又以縣城第一的成績考到了江城最好的中學,除了學費全費,還有一筆獎學金。

    從偏避貧困的小地方到了繁華的大都市,江城讓蔣雪純眼前一亮,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街上光鮮靚麗的行人,夜晚閃爍的霓虹燈,櫥窗裡精緻漂亮的點心,班上同學背的高級書包,用的精美的文具……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歎為觀止,她暗暗發誓,要留在這樣的地方,再也不回那個一年到頭只揚塵沙的小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