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聽聞女皇發了怒, 菡王入宮不到半柱香的時辰便被趕了出來。

 女皇這樣的行為,更加坐實了鬱雲霽身份有異的傳言。

 宮內一眾婢女侍人看著被趕出來的人,眸光是掩飾不住的鄙夷與怪異。

 當年她仗著菡王的身份那般受寵, 女皇更是將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如今失了這層身份,看鬱雲霽被逐出了臨華殿時,好似同他們這群伺候主子的人無異了, 頂著非皇室血脈的罪名,能否活還未可知。

 鬱雲霽面色如常,倒是看不出來什麼,只是當她看到遠處站著的人影時, 眉心微微蹙起。

 孤啟本不該來此的。

 “王夫恕罪,沒有陛下的吩咐,您是不能踏足的。”女衛面無表情的道。

 孤啟微微眯了眯眼眸,冷聲道:“怎麼,我倒是不知哪家的王夫入宮還要如此受阻, 如今這樣沒有影兒的事, 你也拿來為難本殿?”

 女衛不為所動:“還請您離開。”

 對於女衛的回答,孤啟冷冷看著她,不由地掐緊了柔軟的掌心。

 這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這些捕風捉影沒來由的事,都能叫她們換副面孔, 女皇那邊還沒有說什麼,她們倒是做起主子的主意了。

 女衛雖是沒有明說, 可看樣子, 也斷定了宮中大部分的人對於此事的態度。

 孤啟不由地有些慌張。

 出了這樣的事,女皇不會不知曉的, 可她非但沒有將這樣的言論派人壓下去,反倒任其發展,這樣是對鬱雲霽不利的。

 除非,女皇她……

 掌心一陣刺痛,細細的血流順著骨節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石磚上。

 分明是夏日,他卻遍體生寒。

 孤啟原本便有些頭昏,此刻因著此事焦心,腦海中嗡鳴一片,隱隱有要倒下的趨勢,身後忽而傳來一陣晚香玉的香氣,溫熱的手撐住他將要軟下的腰身:“我已見過母皇了,我們回府吧。”

 鬱雲霽溫和的聲音響起。

 聽她這般道,孤啟不可置信的回眸望著她。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回府,就這樣任人汙衊嗎?

 “我的妻主是當朝菡王,陛下而今都不曾說些什麼,豈容你置喙?”孤啟深吸了一口氣,怒聲道。

 女衛仍站在那處,見到她也沒有要讓開的跡象。

 “妻主……”孤啟焦躁不安的看著她,希望她能出言解釋此事。

 他知曉鬱雲霽為了皇位如何籌謀,如何宵衣旰食,可如今這樣的輿論愈演愈烈,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可孤啟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鬱雲霽怎麼辦,她的抱負怎麼辦?

 鬱雲霽攬在他腰際的手用了幾分力:“無事的,我們回府。”

 她面上還是尋常的樣子,仍是那般溫和,孤啟不由得想,她興許是有主意的,對,鬱雲霽怎麼會被這樣的傳言打倒,待到女皇查清此事,她便還是菡王,是幽朝未來的女皇。

 “……好。”孤啟同她的手相扣,緊緊攥在一起。

 官道上,袁文善身邊的女監冷嗤一聲:“這年頭,當真是什麼東西都能入宮了不成?”

 她如此含沙射影,孤啟同她交握的掌心滲出冷汗,他正欲回嘴,便聽鬱雲霽道:“塵埃未定,女監便如此口無遮攔,怎麼,你當真覺得誰能護住你不成?”

 袁文善雖不得女皇的心,但到底也是皇貴君,如今宮中唯一的宮夫。

 聽她這般道,女監好笑道:“您這身份,老奴哪敢斷言,只是老奴一時間不知,該稱呼您為菡王殿下好,還是先鳳君穢亂後宮的野種好……”

 “放肆!”孤啟呵道。

 她背後雖然是皇貴君,但鬱雲霽此番到底也是菡王,是女皇的女嗣,她如此出言冒犯,便是看準瞭如今鬱雲霽的身份,故意為難。

 “女監何必著急,到底是勝者為王,塵埃未落定,一切爭辯都是沒有用的,”鬱雲霽面上仍掛著笑意,“你且瞧。”

 女監本打算激怒她,此番見鬱雲霽這副模樣,心中不禁發毛,一時間也被她帶偏了。

 鬱雲霽這幅模樣,倒讓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錯覺。

 “……菡王殿下口氣當真不小,希望下次再見時,你還能這般猖狂。”女監避開了兩人,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孤啟握緊了她的手。

 這些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早在先前他方入府之時,這些人都因著鬱雲霽的身份上前巴結,盼著有菡王府這層關係能好過一些。

 卻不想牆倒眾人推,如今鬱雲霽還沒有如何,這群人便開始如此。

 手背上是鬱雲霽指腹輕柔的摩挲。

 “妻主。”孤啟咬了咬牙,道。

 鬱雲霽太過淡定了,饒是此事,她仍面不改色,甚至溫聲問他:“想不想吃八寶糯香鴨?”

 孤啟攥著她的手鬆了一瞬,隨即怪異的看著她。

 這樣的緊要關頭她還能吃得下去,吃什麼糯香鴨,怕不是斷頭飯。

 “你火氣太大了,適當喝些蓮子茶消消火,”鬱雲霽道,“前些時日他們送來了新鮮的蓮子茶,今日正好回府,為你降降火。”

 “妻主是有主意了嗎?”她太淡定了,孤啟一時沒忍住,見覆道無人,這般問道。

 鬱雲霽揚了揚眉頭,隨著他上了車輿:“沒有,看母皇的態度,興許傳言屬實。”

 孤啟眸中的希冀化為湮粉,他蹙緊了眉頭,握著她的手道:“你不要這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鬱雲霽,我真的很擔心你,這件事到底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