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鬱雲霽手持著一柄薄刃, 指腹緩緩施壓。

 粉衣侍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揚著慌張的水眸嬌呼:“殿下,奴, 奴只是來侍奉您更衣……”

 說著,他抬手輕輕扯住一點她的衣袂,似乎是求她垂憐。

 偏房昏暗一片,唯有月光透過窗欞的一點縫隙照射進來, 將嬌郎受到驚嚇的面頰映的慘白。

 鬱雲霽無動於衷,語氣卻依舊平淡,可她的平淡卻無端的使人害怕:“侍奉?我何曾答應,讓你跟來了?”

 “你自作主張, 這便是鬱枝鳶教你的規矩嗎,”鬱雲霽的面上染了薄粉,眼眸卻毫無波動,“如此沒有規矩,是會被亂棍打死的……”

 嬌郎顫著身子。

 他沒有懷疑鬱雲霽的話, 她便是這樣的性子, 即便如今她不曾做過什麼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事,但菡王殘餘的威風仍在。

 嬌郎不死心的看著她,他努力做出幾分可憐的模樣,想鬱雲霽能看在他此刻的模樣上手下留情, 但不論他如何,鬱雲霽眸中仍是一片清明。

 怎麼會, 她為何沒有半分情動的跡象?

 不肯, 恭王殿下說了,這藥是難得的烈藥, 一旦被服下,定然抵不住洶湧而來的難耐,若是沒有男子解藥,洩出這火氣,女子便會元氣大傷留下病根的。

 “殿下,奴好痛……”嬌郎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口,“殿下,您身上好燙,奴知道這樣的滋味不好受,奴來幫您吧。”

 鬱雲霽有一瞬間的晃神。

 眼前這張嬌媚的面容扭曲變換著,竟是變成了孤啟那張凌厲俊美的笑靨。

 面前的“孤啟”還帶著笑,眼下好似妝靨的胎記灼灼如火,像是一隻勾人的花妖:“殿下,求您,疼疼奴吧。”

 鬱雲霽齒關微微用力,口中的血腥氣愈發濃重,眼前“孤啟”的面容卻愈發委屈:“殿下,奴就這樣惹您生厭嗎?”

 任何女子都抵不過這樣的架勢的,魚禾知曉女娘該如何拿捏。

 他混跡風月場多年,如今身染了這樣的髒病,本就是死路一條,可若是能將這樣的髒病染給鬱雲霽,便能得到一大筆錢財,便是死也能拉上鬱雲霽這樣的皇女作為陪葬。

 只是鬱雲霽此刻盯著他的面容發怔,眸中漸漸蒙上一層不解,和按捺不住的情慾。

 噠。

 伴隨著一聲輕響,那柄匕首應聲而落,他脖頸處的冰涼與痛感消失不見。

 魚禾面上浮現出一絲喜色,他當即埋到了鬱雲霽的懷裡,蹭著她道:“殿下,奴來幫您……”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鬱雲霽骨節分明而滾燙的手卡緊,一瞬間,周邊的空氣也隨之稀薄起來,嬌郎面色漲得通紅,卻只剩下“嗬嗬”喘氣的聲音。

 他掙扎著,試圖從鬱雲霽的桎梏中逃離,卻無濟於事。

 鬱雲霽冷眸看著他:“皇姐的人,都是如此不惜命的嗎……”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可眼前的面孔儼然是孤啟那張俊臉,身上的藥效也愈發強烈,宛若強勢的猛虎,將她整個人束縛著,不容她清醒。

 鬱雲霽心頭的跳動極快,受藥效影響,如今她整個人在暴躁的邊緣徘徊。

 她有一瞬間的衝動,想將眼前這張酷似孤啟的人掐死。

 好似眼下除了女男情.事以外,這種暴虐的,嗜血的感覺,是唯一能夠緩解她身上痛苦的方式。

 可終究是這張面容,使得她沒能下死手。

 魚禾面色漲紅,隱隱有翻白眼的趨勢,顯然是窒息到了一定的程度。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這等卑劣下作的手段,我還真看不上,倘若真有本事,朝堂見分曉。”鬱雲霽隨手將他扔在一旁。

 魚禾脫了力,他像一個破舊的布娃娃一般,被鬱雲霽隨意的仍在一旁。

 腰被方才鬱雲霽暴虐的動作狠狠磕在桌角,疼痛席捲而來,他宛若一條瀕死的野狗,粗粗的喘著氣,沒了半分方才的誘人作態,他卻不敢再多留,忙不迭地朝著外面爬去。

 偏房恢復了沉寂。

 鬱雲霽闔上了眼眸,任由猛烈的藥效衝擊著她的四肢百骸,直至她猛然咳出一口鮮血。

 ――

 孤啟是提著劍來的。

 在鬱雲霽離開後,他在正堂為她主持著詭譎雲湧的生辰宴。

 可孤啟等了太久,他總感覺鬱雲霽會出些什麼事,在對上鬱枝鳶似笑非笑的眼眸時,這樣的感覺更甚。

 待他邁進半月堂,卻見房中空無一人,晚香玉濃郁的氣息在空中久久不散,這樣慌張的情緒使得他不安,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鬱雲霽。

 孤啟破開偏房的門時,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在了原地。

 鬱雲霽外衫逶迤了一地,她只著了一件雪白的中衣,眼眸中似乎還泛著紅。

 “妻主……”孤啟顫聲道。

 他從不曾將鬱雲霽折服於,在她的心中,鬱雲霽一直是個溫柔穩定的女娘,永遠都是那副沉著的,遊刃有餘的樣子,可如今面前一身中

衣的她宛若方從地獄爬出來的羅剎。

 吃人的美羅剎。

 感知到屋內來了人,鬱雲霽踉蹌著兩步上前,狠狠的卡在他的脖頸上:“你就這麼不怕死嗎……”

 她像是失去了意識。

 孤啟眸中當即蓄滿了生理性的淚水,重重地拍打著她的手背:“鬱宓,是,是我,是孤引之……”

 “孤引之”一詞像是觸及到了她的神經。

 鬱雲霽用力的收一頓,面上也隨之帶上了幾分疑惑,似乎是在思考孤引之究竟是誰。

 “……妻主,痛。”孤啟道。

 鬱雲霽泛紅的含情眼對上他,那雙以往平靜如湖底的眼眸,此刻泛起了洶湧的波濤。

 鬱雲霽沒有等他再說些什麼,那隻手不容忤逆地扣在了他的後腦上,五指觸及到微涼而柔順的髮絲之時,整個人都被令人安心的荼蘼香浸染,她狠狠吻在了孤啟的唇上。

 所有沒能說出口的話皆被以唇封緘。

 孤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

 周邊的空氣也跟著稀薄起來,耳畔只剩下令人面紅心跳的水聲,孤啟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手中的劍也緩緩脫落,掉在了他的身旁。

 今日的鬱雲霽格外強勢。

 尋常的她總是惡劣的,在榻上對他是如此。

 不論他如何求饒,如何討好,鬱雲霽只會溫聲安撫著,動作卻從不曾輕緩,她格外喜歡看他哭,更喜歡在他哭得厲害的時候吻在他的眼尾,將溫熱溼潤的淚珠悉數吻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