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怎麼會, 你不要胡思亂想。”鬱雲霽偏頭看著他,勾唇道,“你很勇敢, 為了妻主的名節狠狠回懟了這些人。”

 她沒有厭惡他。

 孤啟抬起了眸子,盈盈的水眸望向她:“殿下。”

 真好。

 他當著殿下的面,將這些人回懟一番,男子如此, 這已然是無理了,殿下不但不生他的氣,反倒還為他撐腰。

 可他好卑劣,就連旁人想多看一眼他的殿下, 他都是不肯的。

 想到今日下了馬車,人群中那些打量的眼神,還有今日孤玉柏不加掩飾的目光,他便不自覺掐緊了手心,若是可以, 他當真想將這些人的眼睛挖出來, 再不許他們覬覦他的殿下。

 殿下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的心砰砰跳著,不知是氣的還是因著鬱雲霽的行為而激動,他已經極力的掩蓋自己的情緒了。

 “好了,沒事了, ”鬱雲霽道,“為這種人生氣, 怕才是如了他們的意。”

 她知曉孤啟家中情況複雜, 卻不知曉複雜到如此地步。

 他們竟是面上的樣子都不曾多做,上來便如此詆譭方嫁出去的兒郎, 且在得知他大病一場後,也不曾有一個人上前來關心他,好似歸家的不是兒子,而是整個尚書府的仇敵。

 鬱雲霽倒是覺得,如此境況,若是他們知曉孤啟過得好,恐氣得牙癢癢,卻還要忍著噁心巴結,那副樣子定然好玩極了。

 孤啟微涼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殿下,他們若是要為殿下納夫侍……”

 鬱雲霽眉頭微挑:“不會的。”

 她不會收的。

 話說尚書府是孤啟的母家,尋常母家不會做出這般無理由出格的事,回門第一日便要給兒媳張羅著納夫侍,那是明晃晃的在打正君的臉,可尋常人家不會,不代表尚書府不會。

 如今她正是在風口浪尖上,這些人若是還要張羅著為她納夫侍,便是在害她。

 孤啟對她的許諾總是格外放心。

 她這般說,孤啟便眼眸彎彎的望著她:“殿下真好。”

 孤啟生的好看,笑起來也是極富感染力的。

 瞧見他這副模樣,鬱雲霽也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

 她雖是不理解他的話從何而來,但在她看來,古代女子少有潔身自好,無一不是三夫六侍,她這麼做,在他眼中可不就是頂頂好的女娘。

 她道:“他們若是犯你,你便十倍百倍的還回去,我在,你放心大膽的做。”

 她深知氣大傷身,既然尚書府這群人不仁,這面子也沒必要繼續維持下去了,她鬱雲霽不是白丁,也不懼孤姝承的淫威,倘若回門一趟憋壞了身子,那才是最不上算的。

 分明是一句尋常的話,孤啟心頭卻彷彿落下幾點甘霖,將他深埋的種子澆灌,心頭酥酥癢癢,那是被種子細密鬚根遍佈生長的感覺。

 殿下關心他,殿下說會為他撐腰。

 孤啟面頰泛了淡淡的血色,使得原本瓷白的膚色透出了健康的粉,令人心生愛憐。

 他唇角不自覺的勾著,看著眼前溫和的女子。

 鬱雲霽認真地看著他,如此便能給予他最大的鼓勵,她是神 ,是從天上下凡,特來拯救蒼生的神 。

 他是她最忠實的信徒,不論鬱雲霽說什麼,他都會欣然照做,這是神 對他的照付與安排,只要是從鬱雲霽口中說出的,哪怕是要他獻出自己的一顆心,孤啟也會毫不猶豫。

 他會乖乖的聽神 的話。

 “好。”孤啟彎唇。

 鬱雲霽微微一怔。

 方才正堂的詭譎雲湧盡數收斂,如今鼻息間的荼蘼香才讓她反應過來,好像氣氛是有些不一樣了。

 鬱雲霽對上面前含笑的美人面。

 不知怎麼的,孤啟給她的感覺的確是不一樣了,可這些情緒很難細化的拆分,她不知從何時追溯起,譬如是他沒有照舊發瘋的那日,又或許是旁的什麼。

 鬱雲霽想不起來,只是被孤啟這樣看著,她莫名有些臉熱。

 她下意識蹭了蹭面頰:“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其實是沒有的。

 但神使鬼差的,孤啟望著她嬌豔欲滴的紅唇,輕輕頷首:“有。”

 “我來幫殿下擦。”

 他不單生了妄念,他還膽大包天的,欺瞞了他的神明。

 孤啟不敢對上她澄澈的眼眸,他錯開兩人相交的眸光,持起一方雪帕。

 他極力控制著自己此刻難以言喻的心情,而他的手還在輕輕顫著,整個人就這麼緩緩的湊近,將雪帕繞在指間,隔著那方薄如蟬翼的雪色,觸上了她的耳垂。

 溫熱的荼蘼香靠近,鬱雲霽屏住了呼吸。

 她方才因著睏倦要沉睡的大腦,此刻當即宕機。

 孤啟他,好熱情。

 一截瓷白的玉頸就在她的臉側,孤啟湊得極近,他毫不擔心將如此危險的部位暴.露在她面前會發生什麼,他好

似有點過於相信她了,只要她傾身,偏頭,便能一口咬在那頸子上。

 他的頸子光滑而細嫩,好似清淡的荼蘼香就是從這裡散發出的。

 他像一隻將自己洗乾淨,乖巧躺在案板上,朝她露出肚皮撒嬌的貓兒,此刻的孤啟不但沒有半分危機意識,甚至還要朝著她招手,讓她來享用,單一截玉頸,便能讓人不由得生出綺念。

 這一截白皙柔軟的頸子,應有點點紅梅做點綴才會更加好看。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一出現,鬱雲霽一驚,心中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她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她知曉男子回門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而今日也的確是尚書府的這群豺狼虎豹言語冒犯在先,她所做的這些,不過是一個正常人應該做的。

 可孤啟卻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彷彿她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

 甚至,此刻的投懷送抱……

 兩人的關係本就含糊不清,好似超脫了所謂朋友的界限。

 可孤啟不覺,甚至好似不覺這些有什麼,是當之無愧的性情中人。

 既如此,她身為女子也沒什麼好扭捏的。

 但她還是正色的囑咐道:“以後,不許這樣了……”

 “什麼?”他從她的頸側抬起頭,紅潤的唇瓣近在咫尺。

 “……你這樣去了外面,是會吃虧的。”

 鬱雲霽控制不住的去看向他的唇瓣,但自知冒犯,她乾脆將目光移到對面的窗子上。

 “那引之就不去外面了,”他輕聲在她頸側道,“引之只給殿下擦。”

 他知不知道自己這樣很犯規啊。

 鬱雲霽木木的想,他興許不知道,他可是反派啊。

 這哪裡是什麼撒嬌的小貓,這是她對孤啟產生最大的誤解,他分明是一隻藏匿於叢林中的豹,一隻草原上行動敏捷的豹可是隨時能將自己看中的獵物咬住,只要他想,就能將他們的脖頸狠狠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