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上痠軟的不成樣子, 孤啟卻不敢再同她對視。

 今日這番是他的錯。

 他先前分明同鬱雲霽說好了,不會擅自行事,不會為她生出禍端, 可今日,他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打了她的臉。

 鬱雲霽再如何,也是幽朝的皇女,是千恩萬寵養大的。

 女子的顏面大於天, 今日被她瞧見,想來,她再也不會管他了。

 孤啟心中酸澀,慌忙垂下了頭。

 孤善睞等了許久, 見鬱雲霽不曾言語,率先開口道:“殿下,小郎委實不知竟,竟有這樣的醜事……”

 這些話好似一股清風從耳旁飄過,鬱雲霽沒有理會, 她只看著眼前不知所措的兒郎。

 孤善睞只說鬱枝鳶有事同她來此商議, 她隨著他來此,卻不想瞧見這樣的一幕。

 孤啟交襟的領口低低的垂墜著,彷彿下一秒就會春光大洩,他白膩的腕子露出半截兒,如今面上亦是同那晚一般, 說不出的勾人。

 她知曉孤啟是心悅鬱枝鳶的,可她不知曉眼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皇妹, 不是你想的那樣。”鬱枝鳶忙道。

 “我知道。”她話音未落, 鬱雲霽平靜的道。

 眼前的孤啟低低垂首,恨不得整個人鑽進地縫, 可她卻看得出來他面上的難堪與難耐。

 鬱雲霽緩步上前,曉說群爻爾五一寺以四宜貳,白日夢整理此文鳳頭雲紋履踩在地面上,一步又一步,卻像是踩在了在場眾人的心尖兒上。

 她站於孤啟身前,看著他微紅的眼眶,輕聲道:“走吧,我們回家。”

 只這一句,令孤善睞呆在了原地。

 孤啟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他眸中蓄著淚,抬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沒有詰問,沒有譏諷,甚至不曾提及此事。

 她要帶他回家。

 興許,興許是她嫌自己太過丟人顏面,沒錯,眼下他這幅模樣,任誰做妻主都是要瞧不起他的,也是,免不了一頓打罵,他不怕捱打,他只希望鬱雲霽別生他的氣,別……輕看他。

 胃痛與身上的烈藥愈發強烈,孤啟呆呆的站在那處,直至一隻溫熱的手將他的冰冷的骨節包裹。

 孤善睞還欲再說什麼,卻被鬱枝鳶使了眼色,心有不甘的向後退了兩步。

 鬱雲霽牽著那冰冷的手往前走,突然想到什麼一般猛然頓住,身後的孤啟也跟著一個趔趄。

 那道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卻令人不寒而慄:“王夫被歹人所害,事出在皇姐的府上,還望皇姐能給我一個說法,免得人人都當我的夫郎是人人可欺了。”

 孤善睞當即攥緊了衣袖,卻聽她應聲道:“皇妹放心。”

 “就怕有人尋出替罪羔羊,前來糊弄皇姐,此事我定當會協助皇姐探查。”

 她只留下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轉而帶著孤啟離去。

 鬱枝鳶臉色雖是難看,卻沒有再說什麼,畢竟今日一事本就是他沒有管束好孤善睞。

 再者,孤啟今日還將這些聽了個正著,不知是否會告知鬱雲霽。

 鬱雲霽面色平靜,旁人從她面上看不出半分,更不知她心中究竟如何做想。

 車輿將近,跟在她身後的孤啟卻身子一軟,隨著一聲驚呼,酡紅的面頰貼上了她的背。

 “嗚……”他發出一聲難耐的悶哼,鬱雲霽及時側身將手攬在他的腰間。

 她不扶還好,這一扶,孤啟低.喘了兩聲,在這靜謐的夜裡格外令人面紅。

 鬱雲霽此時卻臉不紅心不跳,正色的看著眼前人:“你怎麼樣了?”

 她下意識的這般問,其實她心中知曉,孤啟如今是好不到哪去了。

 “是我疏漏,竟不知,這恭王府上有如此大膽放肆之人,竟是想要在我與皇姐的眼皮子底下陷害王夫。”鬱雲霽看著面頰隱隱滲出冷汗的人,微微蹙著眉頭。

 她在想,她是否能將眼前的人抱上馬車。

 孤啟瞧見她皺眉,心下一涼,一滴生理性的淚從眼眶滑落。

 幽朝女子力氣比郎君大,女男力量懸殊,想來應當是可以的。

 這般想著,她便也這般做了。

 “不是殿下的錯,是我……”他話未說完,便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忽而天旋地轉,孤啟緊緊攀住了她。

 鬱雲霽隻手攬在他的腰際,軟腰當即陷在她的臂彎,隨後,她將孤啟整個人扛在了肩上,復又顛了顛。

 很輕,孤啟太過瘦弱了,如今甚至可以說是羸弱,她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便將人舉了起來,朝著車輿走去。

 候在馬車旁的三千瞧見自家主子,忙退到一旁,為兩人掀開了車簾。

 車簾落下,馬車裡登時只有清輝從縫隙中洩露,車內光線暗,眼睛是看不大清了,其餘感官卻愈發敏銳起來。

 急急的呻.吟從耳畔傳來,車輿內的空氣似乎也跟著灼熱了幾分。

 即便昨日經歷瞭如此境況,鬱雲霽仍是老僧入定般坐在此

處,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等私密之事,事關男子的名節,她該如何幫。

 她思緒飛揚,一旁卻有一隻開始熾熱的手,緩緩攀上了她的小臂。

 “殿下,幫幫我……”孤啟低低的聲音幾近哀求。

 他輕輕扯著她的袖口,似是害怕此舉會將她惹怒,又在此躊躇不前。

 鬱雲霽默了幾息:“孤啟,你冷靜些。”

 她不想做趁人之危之事。

 她是知曉孤啟心中心悅鬱枝鳶的,雖然不知曉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她曾許諾不會讓他身陷囹吾。

 她不曾食言,許諾孤啟的話自然會做到,可這是另外一碼事。

 孤啟聽她這般答,微微哽咽道:“殿下,我不髒的,我的貞潔鎖與守宮砂具在。”

 他低低地抽氣,似乎是身上的痛感加劇。

 “我不是這個意思,”鬱雲霽啞然,她不知孤啟為何會這般想,但卻不再多說什麼,“你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回府了。”

 孤啟此時興許是因著藥物的影響,不得已才這般求助於她,但是鬱雲霽知曉自己心中是如何想的。

 她只是想救書中反派,在她看來,這些事上只有立場不同,沒有對錯之分,若是讓反派還順應書中情節的走向,怕是一個個都成了成全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她不想看著這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枉死。

 可正因為她清楚自己的想法,才不會答應孤啟的哀求。

 她同孤啟是不得已綁在一起的,如今和離書她已經寫好,原定是今夜便讓孤啟簽字畫押的,在和離前夕出了這檔子事,於情於理,她不好交代。

 不論是同自己交代,還是同孤啟交代。

 她明顯察覺到拽著自己衣角的手施了幾分力,卻是闔上了眼眸,穩著心神,將他手中的衣袖抽了出來。

 “是我,一直都是我對不起殿下,殿下,你想怎樣都可以,殿下……”他抽泣著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不曾計較你先前的過失,嫁我非你本意,娶你亦是如此。”鬱雲霽的聲音從車輿內響起。

 娶你亦是如此……

 原來,鬱雲霽由始至終並非想娶他嗎。

 心口的抽痛更加猛烈了些,他緊緊咬住下唇,生怕這些聲音再度傳到鬱雲霽的耳中。

 她興許是討厭他的,否則,他都如此了,鬱雲霽怎會還是無動於衷。

 所以不論他髒不髒,亦或是如何,鬱雲霽都不會動他的。

 孤啟深深吸進一口涼氣,不敢再出聲,生怕再惹得她厭煩。

 “……你好些了嗎?”身旁許久沒有聲音傳來,鬱雲霽覺出不對勁,將一側的簾子掀開,馬車內壁鑲嵌的夜明珠頓時將內室照亮。

 身旁的人已然昏厥過去,額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昭示著他境況是多麼的危險。

 她當即將他的後頸抬起些,掀開車簾一角,隨後掐上了他的人中。

 “孤啟,醒醒。”她喚道。

 孤啟整個人渾身滾燙,面上是不尋常的潮紅,那股荼蘼香也順著她的動作盈了滿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