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是倒春寒,滾茶灑在殿上還升著白煙。

 老女皇的面色當即冷了下來。

 大殿上靜若寒蟬,幾個沏茶的小侍早已嚇得趴跪在地上。

 “母皇……”鬱雲霽脊背一涼,還沒開口便被老女皇噎了回去。

 “好,好啊,”老女皇施在孤啟身上的威壓宛若巨石,使人冷汗連連,“當真是好大的威風,孤氏,這便是你給朕的下馬威嗎?”

 反觀孤啟,倒是沒有半分害怕與後悔的樣子。

 ……罷了,總不能用常人的思想去揣度瘋子。

 他身前是一大片滾水與琺琅瓷,孤啟面色平淡,便是跪下請罪都不曾。

 他朝著女皇行了一禮:“是兒婿的錯,還望陛下降罪。”

 鬱雲霽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孤啟這瘋子又在搞什麼,降罪,降什麼罪,母皇若是降了罪,將來受苦的只有她。

 “那你便該有個請罪的樣子,”老女皇眉頭已然微鎖,“跪下。”

 孤啟站在那處,看著眼前的一片碎瓷,心中冷然一片。

 讓他在這處跪下請罪,這二人是當之無愧的母女倆,就連想出折磨人的手段都是出奇的相似。

 他雖為嫡子,在孤家卻沒少受過罰,他自然知曉嫁進菡王府,做了這菡王夫之後的日子是如何,可偏因為他是正夫所出的嫡子,便做不得選擇。

 可憑什麼,孤家那般待他與他的父親,卻還想將家族的興亡拴在他的身上。

 這群人都是一樣的可恥,嘴臉都是一樣的醜陋。

 可偏他是螻蟻,是刀俎上的魚肉,若非為了嫁入恭王府……

 他淡然的看著地上的碎瓷,緩緩朝著地上跪去。

 他多盼望此時恭王能為他說一句話,亦或是將心疼的眼神分半分給他。

 想象的刺痛不曾傳來,他的肩上卻覆上了一雙溫暖而柔軟的手。

 “母皇!”鬱雲霽忙將他拎起,“母皇,昨夜是宓兒不節制,將王夫累成這般模樣,茶盞不曾拿穩也是宓兒的錯,您要罰就罰宓兒吧。”

 孤啟半分都不曾為自己辯解,她心急之下,直接坦蕩蕩的將這些話說出了口。

 “宓兒你……”老女皇徹底啞了火。

 她雖知道女兒有個這樣的愛好,作為一個好母皇,她自然看得開,孩子有個愛好怎麼了,又不是什麼犯了律法的事,無傷大雅。

 只是她不曾想,她的宓兒竟會將這些話堂而皇之的說出口。

 鬱雲霽沒停:“若非有王夫將我叫起,宓兒怎能這個時辰到了母皇面前。”

 “母皇,您最好了。”

 “若是帶著傷回去,怕是寒了肱股之臣的心……”

 老女皇本來氣順了些,聽見股肱之臣便又不好了。

 她冷哼道:“那就讓這幫肱骨之臣瞧瞧,她們自己做的這欺上瞞下之事。”

 若非孤姝承這老東西,她的宓兒怎會受蠱娶一個瘋子。

 架不住鬱雲霽的央求,老女皇擺擺手,還是冷著臉,接過孤啟遞來的新茶,這才算是了了一樁事。

 月晚將幾人送出去後,回來便見老女皇提著御筆,在摺子上寫著什麼。

 “可有異樣?”她這般道。

 月晚回:“不曾,只是陛下如何會懷疑王夫。”

 老女皇眸色深深:“你瞧著,宓兒是當真心悅他嗎?”

 月晚想了想,好像是不作假的,便這般回了。

 “宓兒不曾心悅他。”老女皇平淡的道。

 她沒有同月晚解釋,她的女兒,她最清楚了,今日在大殿上之時,鬱雲霽同他十指相扣,可在她吩咐敬茶之時,孤啟的動作逃不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