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巳 作品

第102章 祝好:關於你的每一次決定

在格安官方轉載了採訪音頻所製作的短視頻後,齊箏和格安賬號又合作了幾次,這次沒有依託任何人,是官方給她約了幾個老師。

齊箏珍惜這種機會,每次都能根據老師的說話風格和特點,在符合自己賬號定位的前提下,製作出風格迥異而有特色的視頻內容,讓這一系列的產出質量都非常高。

她的數據越來越好,每當這時候她還是有些感激當初夏念森給自己的助力。即便她很清楚,當初夏念森故意拖沓,就為了顯示出自己的重要性,但她也的確獲得了實打實的好處。

柯晚瓔是在夏念森離開幾個月後才再次出現在格安的,她的精神面貌已經大不如前,人也安靜了許多。

她開始勤懇地在文管繫上著課,有人刻意在她面前打趣似的提起未婚夫夏念森,她會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厭惡,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齊箏聽說她報了計算機系的二學位,許多人以為她仍是對紀懷序有所懷念,都想看她笑話,畢竟紀懷序莫名休學早已不在。

但在許多人的關注下,柯晚瓔卻只是上課而已。

齊箏在系裡上課時偶爾會見到柯晚瓔,當她看到自己時,似乎總欲言又止。

齊箏還是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些輕狂與不屑,但齊箏已經沒有了任何探索的慾望。

由於實在繁忙,齊箏申請退出了攝影學院,當天沈嘉聿便在微信上找她,詢問更加詳細的原因。

其實齊箏沒有任何隱瞞,但沈嘉聿卻似乎認為這一切和夏念森有關。

齊箏知道,也許沈嘉聿將長久地無法釋懷關於夏念森的一切,即便夏念森已經不會輕易出現在他面前。

齊箏還是能和沈嘉聿正常地聊天,也就知道了他已經確定會在一畢業後就正式接手春霆,如今的春霆主要還是經理人在承擔業務。

究其原因,在於高燕的心急。但沈嘉聿在母親的心急下,卻堅持要回到格安,正常完成學業。

齊箏原本奇怪他為什麼如此執著,後來字裡行間她推測出,高燕不僅是想要他接手春霆,還想要他儘快訂婚,因為女方一家有了搖擺不定的趨勢。

他們的人生好像有些固定選項必須得選,齊箏無法斷言這是否正確,也不願深思,畢竟她的人生總歸和他們的不同。

沈嘉聿似乎對和齊箏的過去有種執拗的懷念,朋友圈的封面也一直是那張齊箏第一次送給他的車內擺件。齊箏發現過,但沈嘉聿沒有在明面上提及給她壓力,她也就理解為他是忘了替換。

齊箏退出攝影協會不久,湯洋便告訴她,沈嘉聿和柯晚瓔也退出了。

他們擔事的副會長就這樣離開,而會長像是人間蒸發,責任便一下轉移到了湯洋身上。

齊箏倒是覺得很合適,鼓勵了湯洋幾句,忽略了他悄咪咪問她和會長們什麼情況的一系列問題。

齊箏原本還擔心夏念森這次的離開會是虛晃一槍,指不定過一段時間便出來作妖。但她沒想到這樣的家庭對自家人更狠,平時當寶貝珠子護著的小兒子,說送走便送走,連消息都封鎖得很好。

對於夏念森這種人來說,送走的確是一種保護,甚至可能會開闢更廣闊的道路。

但齊箏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她或許之前一直低估了喻延的能量,也沒看清過他對待夏家真正的態度。

他也許真的把夏念森當弟弟,又好像沒那麼在乎他。他到底最愛的還是自己,所以不容許別人侵犯自己的利益。

齊箏慶幸自己賭對了,也慶幸自己沒有提出什麼更過分的要求。所以在保留了某種單純的某種立場時,他們甚至能當同陣營的朋友。

***

孫曉珊的課題由於是官方合作,所以在一輪彙報後便預示著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大二上學期的這幾個月裡,齊箏按照課題的階段性成果,不停地修改自己的論文大綱,最終在假期前收集齊了所有訪談與問卷數據,形成了初稿。

孫曉珊的學生裡沒有像齊箏一樣自驅力這麼強的,更沒有像她一樣功利性明顯學術性卻也不缺的。因此孫曉珊驚訝後便是更加上心,在下學期一開學,便給了齊箏整整五頁紙的修改意見。

齊箏知道這種指導有多寶貴,便以最快的速度進行了多輪修改,最終在一個月後完成了終稿,由孫曉珊替她投期刊。

反饋週期會很長,齊箏對此並未急躁,而是依舊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

蘇婭已經開啟了自己的留學生涯,朋友圈裡發著世界各地亂躥的照片,以及逛著博物館與博覽會的照片。齊箏有時候刷到,便會被提醒一次,自己的時間也很緊迫。

正如武灼所說,她的申請資料還很簡略稚嫩,因此為了準備得萬無一失,她仍在不停地填充履歷,壓縮娛樂時間。

驅使她對此越發緊張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她前段時間在學校收到了一個海外快遞。

她警惕性很高,沒有第一時間拆開,但前前後後看了十多圈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最終還是沒耐住好奇,拆開了盒子。

盒子裡躺著一個長條的絲絨首飾盒,分明印著國內一家牌子的logo,齊箏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她沒有選擇先開盒,而是抽出了壓在底下的一張明信片。

明信片上的字跡很是陌生,但內容卻讓齊箏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我已經知道念森對你的感情,也有人告訴我你是被糾纏的那個。你很優秀,但你們註定不是一路人。我會約束他,也會監視你,直到你再也不可能打擾他的生活,這樣對大家都好。】

這段話沒有對齊箏產生什麼侮辱和打擊,唯一讓她疑惑的,便是這其中特有的長輩語氣,和一種和夏念森如出一轍的居高臨下。

稍稍分析齊箏就已經有了寄件者的頭緒,便更加好奇首飾盒裡裝的是什麼東西了。

她撫開不知是隨意塞入還是被壓碎的泡沫,將輕飄飄的盒子拿在手中。

磁吸蓋子翻開,一條珍珠白貝鑲嵌鑽石的精緻手鍊安靜地躺在盒子裡,在自然光下閃著奪目的璀璨光芒。

齊箏取出細看,發現手鍊並非完全全新,而是有些被反覆摩挲的痕跡。

這讓她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很快就又將手鍊放回了原處。

齊箏暫時無法做到毫無心理負擔地丟掉貴重物品,可又不可能不嫌麻煩地再將東西按照原地址寄回去,便叫了個同城跑腿,將快遞送到了dejavu。

喻延當天晚上便發了張手鍊和明信片的合照過來,配了個“敲木魚”的表情包。

齊箏發了個“看破不說破”的表情回去,並寫到:【你們不用提醒我,只需要管好他就可以了】

過了很久,齊箏都洗完澡出來了,手機才響了一聲。

她百無聊賴地點開。

喻延:【我是無辜的…】

齊箏卻笑了。

她才不在乎喻延是不是也跟李文佳一樣,在用各種手段變相地提醒她遠離夏念森。因為現在別說喻延了,就是李文佳再不滿,也只能“提醒”而已。

畢竟齊箏早已不是那個可以被隨意對待的人,對於她的任何處置,都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進行。

齊箏沒再回復喻延,她覺得兩人的聯繫到此為止已經足夠。

***

雖然經歷了不少的實踐歷練,但齊箏的能力還遠遠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拍賣師,她的閱歷沉澱也還遠遠不夠。

所以即便施琅一直在給她機會,齊箏也知道未來的路漫漫,急不來。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施琅在簽下與展館合作創辦藝術中心的合同後,便將大多數溝通的活交給了齊箏。

齊箏從沒做過類似的事,一開始完全摸瞎,施琅也反常地沒有指導她,而是狀似不經意地提醒道:“合作合作,就是要和對方多溝通的,多交流準沒錯。”

齊箏敏銳,很快懂了她的意思。還沒等她有所行動,紀懷序主動溝通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他倒是公事公辦,把一些展館設備升級後的技術資料說明都發了過來,說是秦普要他介紹展館核心特色,方便琳琅工作室策劃藝術中心的主題方案。

齊箏也就負責前期這塊的設計溝通,見他給的資料這麼詳細當然巴不得,大大壓縮了理解的時間。

齊箏:【好的謝謝,我先看看,有了想法就跟你討論】

紀懷序:【好,有疑問的地方隨時找我】

齊箏接收資料便看了起來,一直到了下班的點才抽離出來。

而有的人發來消息的時間卡得也剛好。

她的電腦上彈出私人微信的提示。

紀懷序:【下班了?】

齊箏正在收拾文件便沒有馬上回,他就很快又發來了下一條。

紀懷序:【我晚上得去千湖一趟,可以住下嗎?】

齊箏看著他的消息,莫名想起了上次。

他手機錢包丟了個乾淨,說是那趟是回秦普的傳媒公司處理些業務,便匆匆來了千湖又匆忙走,她睡醒後他便沒了影。

齊箏若有所思地打字,故意問道:【住哪?】

那頭果然默了許久。好半天后,才發來了回應。

紀懷序:【家裡。阿姨不是不在嗎?沒到週末,小頌也不在,就算在她也不排斥我的】

齊箏:【你最近跑千湖好像有點頻繁了】

紀懷序:【不能回嗎?】

齊箏:【這我可不知道,我還以為某些人要紮根玉城的】

紀懷序:【不是不行,看你】

幾個字給齊箏整不會了,她有點無語又有點好笑,不準備回覆了。

然而紀懷序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

紀懷序:【所以能不能住下呢?不能的話我就只能睡車裡了】

怎麼就是二選一了?齊箏發現他這演技太拙劣。

但她想了想今天的確家中只有她,讓他住一晚也沒什麼。

於是齊箏還是回道:【知道了,你來吧】

齊箏和工

作室的同事在外吃完飯才回到家,已是晚上快要九點。

她進屋便發現只客廳開了幾盞小射燈,燈光柔和。一隻手臂從沙發邊緣垂落。

齊箏走近,看見紀懷序面朝沙發裡沉沉睡著,身上只蓋著外套。

齊箏拿來毛毯替換他的外套,卻在掖毛毯角時發現紀懷序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看著她。

齊箏剛張口要說些什麼,手便被一隻寬大的手掌包裹住了。紀懷序將她的手拉到胸口,才慢悠悠地說:“這麼晚,也不說一聲。”

他鼻音有點重,齊箏自然地忽略了他的問題,轉而問道:“感冒了?”

“嗯。”

紀懷序的抵抗力依舊不太好,這種小時候落下的毛病誰也沒辦法。

“我去衝杯感冒靈給你。”

齊箏的聲音不自覺放輕,紀懷序有種她擔心驚擾他的錯覺。

路過餐廳的時候,齊箏發現餐桌上擺放著兩菜一湯,還一口都沒動過。

她匆匆掃一眼飯菜便進了廚房燒水,就在往杯子裡倒沖劑時,一雙手突然從後將她擁入了懷中,隨即而來的是附在耳邊的熱氣。

紀懷序就這麼靜默著抱了齊箏很久,熱水壺裡的水都燒開了也不見他有鬆開的意思。

齊箏抬了抬手試圖掙開,他就又將胳膊收緊一些。

“你是不是要提前畢業?”

這話來得突然,齊箏愣了愣。

紀懷序偏過頭,去觀察她的表情:“要不是你的施老師跟秦普隨口提到一句,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打算。”

齊箏嘆口氣,解釋道:“我是有這麼想,但學分還沒修完,一切都還不確定。”

“不確定?”紀懷序卻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你做什麼不會成功呢?只要你想。”

齊箏便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紀懷序就覺得心裡更難受:“你是不是起碼該告訴我一聲?”

齊箏這次是真的用了些力,推開了他:“我就不會要求你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也要求不了。你不也一直這麼踐行的嗎。”

被推開後的紀懷序卻不願退開,走到她身側:“休學的決定我是沒有跟你商量,但就一次,只會有這一次。”

齊箏向來是不喜歡承諾的,就算知道紀懷序開口一般都會做到,她也會刻意不將這些放在心上。

她說道:“我沒有怪你,反而要感謝你讓我明白,在我找到自己真正的路之前,我並不需要任何陪伴。”

紀懷序停頓許久,才有點自嘲地說道:“有必要說得這麼殘忍嗎?”

齊箏低頭將剩餘的沖劑顆粒倒入杯子,再往裡注入熱水,一邊不緊不慢地開口:“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

紀懷序緊緊抿著唇,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齊箏將拿筷子隨意攪和過的感冒靈遞給他:“我是說,有的路是需要一個人走的。但有的路如果有你陪,好像就不會太無聊。”

紀懷序接過杯子,好半天一動不動,最後垂下了眼:“可你根本沒有把我放進你的……計劃。”

齊箏眼珠左轉右轉,語氣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要求會不會太高了?”

紀懷序沒抬眼看齊箏,所以就不知道她的表情其實揶揄更多。

“也許是吧。”他的聲音很低,在鼻音的加持下都有些聽不清。

等到杯壁摸著已經不那麼燙,紀懷序才像是終於找到該做的事,仰頭將藥一口悶。

他的眉頭依舊能夠夾死蒼蠅,微垂的眼睫上掛著生理性的淚水,不知道是不是被感冒靈的熱氣燻的。

他將杯子放進水龍頭下衝刷,背影看過去有些頹然。就在他將杯子歸位,準備轉身走出廚房時,齊箏卻扯出了他的衣襬。

她帶著些微笑意的聲音傳進紀懷序的耳朵。

“你什麼時候回學校?某人要是也可以提前畢業,有的事也不是不能一起計劃一下。”

***

大二結束之前,齊箏終於成功在核心期刊上發表了論文。

期間她經歷過數次婉拒,有反反覆覆地自我懷疑,最後還是在孫曉珊的鼓勵下調整心態,繼續修改繼續投,最終獲得了還算滿意的結果。

由於含金量挺高,這對於齊箏的申請事宜來說已是足夠,齊箏便終於能鬆懈一些,將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她將自己百分之九十五的賬號收益,與從琳琅工作室獲得的獎金匯合,勉強湊出了首付。

齊箏終於完成了當初給齊頌的承諾,帶著她和孫薇一起進了當初看上的樓盤的營銷中心,選定了一套能力範圍之內性價比最高的房子。

孫薇情緒複雜,有激動,更多的是難為情和愧疚。但齊箏對她說道:“媽,你和齊頌一起砸金蛋吧。”

齊箏以為當這一天到來時會激動得腦充血,卻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臨後,竟是如此平靜。

她們又重新兩手空空,生活依然要繼續,好像驚喜與滿足並不會停留太久,但總歸是體驗過。

由於這個樓盤已經精裝房交付,不出意外,半年後她們就能正式搬進去。

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簡單得很,但對於齊箏和齊頌而言,卻已經是人生的一大目標。

完成了這個目標,她們的人生才能真正開啟下一階段。

買完房的當天晚上,齊箏敲響了某家賓館的某間房門。

門輕輕打開,只留有一絲縫隙便停在那裡,沒有從里拉開的意思。

齊箏剛將門推開,便立馬被攥住手腕拉了進去。隨著關門聲響起,她被紀懷序壓在了門後。

她齊箏微微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眨了眨眼,看上去無辜而好奇。

紀懷序皺著眉頭有些生氣的模樣,語速比平時要快:“不是說今天可以讓我裝司機送你們去售樓部的嗎?”

齊箏忍俊不禁:“誰讓你睡那麼死。”

“你把我鬧鐘關了。”

“我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面對這樣的說辭紀懷序就有些說不出話,可心裡還是有點委屈:“既不讓我出錢,又不讓我接送。齊箏,我什麼時候才能有點參與感?”

“怎麼沒參與感?”齊箏伸出手摟住他的腰身,更加湊近一些,“齊頌的學費是用你的卡交的。”

紀懷序感受腰側傳來的溫度,那點氣性也漸漸消了下去,可嘴上還是說著:“那不一樣。”

眼見他神色認真,齊箏有點無奈,只得認真道:“我說過,有的事只能我自己完成。”

紀懷序何嘗不懂,可他還是有點無法接受自己不被齊箏所必需。

他也知道,這樣的心情是沒法辯出一個對錯來的。

齊箏現在對紀懷序的訴求可謂是手拿把掐,她很明白他不過是怕她做的某個重要決定時會將他遺漏。

但紀懷序好像總是忘記,他現在也已經不再是一點籌碼都沒有的窮小子了。

他作為核心技術人員,在秦普的展館技術升級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秦普也按照原先約定好的,將豐厚的報酬發放給了他。

即便還有一部分獎金要壓到年末,但紀懷序手中的資金在千湖付個一般住宅的首付也是夠的。

齊箏跟他聊過這件事,他卻說:“不想。”

齊箏問為什麼,他理所當然地說道:“錢得留著,起碼等我們和小頌都畢業了。”

齊箏試圖理解:“你不會是想攢我們三個的教育資金吧?”

紀懷序點頭,齊箏就笑:“我給我和小頌留了,你少自作多情。”

紀懷序好像那個聾子,自說自話:“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光攢肯定不行,但不用擔心,秦普給了我一點股份。”

齊箏放棄叫醒裝睡的人,撐著腦袋聽他說他給三個人畫的藍圖。

其實買房這件事上他沒有太多要求,只希望齊箏讓他見證她們這個重要日子。

齊箏答應得爽快,甚至為了讓他的出現不引起孫薇太多懷疑和詢問,提出了個讓他假扮司機的好方法。

可偏偏前一天,紀懷序還在為了準備補修學分的考試熬到了凌晨,齊箏怎麼想都覺得讓他第二天開車陪同太不人性化,當然還出於安全考慮。

所以她才關了他上午的鬧鐘,另留了個下午考試前一個半小時的鬧鐘,確保他不會錯過。

紀懷序一天都沒找她,她本來還覺得奇怪,現在算是知道原來人家是攢著怒氣。

這種情況紀懷序自己會消氣,齊箏也就不費那工夫,轉而問道:“考得怎麼樣?”

紀懷序聽出她轉移話題,不情不願地隨口答:“還行。”

“還行可不行。”齊箏半開玩笑地說道,“申不到學校我不會管你的。”

齊箏眼底有笑意,顯得有些狡黠。

本應該是件嚴肅的事,可紀懷序看著齊箏上下開合的唇瓣,卻有些失了神。

連她說了什麼都沒太聽清。

齊箏察覺到紀懷序的心不在焉,胳膊肘懟了他一下:“喂。”

紀懷序凝視的目光動了動,轉移到她的眼睛上。

她的睫毛隨著眼睛的眨動有規律有節奏地撲扇,好像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風……

齊箏震驚於紀懷序竟然還沒回過神,直接踩了他一腳。

紀懷序倒吸一口涼氣,表情有點扭曲:“疼。”

“跟你說話裝聽不見?”

“聽見了……”

紀懷序有點心虛地反駁,可剩下的話還沒說出來,他就又被齊箏紅潤的唇吸引走了目光。

這次他的眼神足夠直白,齊箏終於注意到。而後竟一時無言。

兩廂沉默之中,不知何時紀懷序已傾身靠得更近。

他習慣性地將手探到齊箏的腦後,稍一使力向前送了送,他便吻上了她的唇。

當柔軟相貼,熱氣縈繞,理智便由著感官瘋狂攫取,直至彼此之間嚴絲合縫,手臂在對方後背緊密纏繞。

唇齒交纏許久,紀懷序漸漸察

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他強迫著理智回籠,艱難地稍稍偏頭離開齊箏的唇畔。

粗重的呼吸在耳邊此起彼伏,紊亂得毫無節奏。齊箏微微仰著下巴抵在紀懷序的肩頭,閉著雙眼。

好容易那陣呼吸有了平穩下來的趨勢,卻又在某一瞬比之剛才更為情動。

紀懷序感受著耳垂邊溼潤的溫熱,手臂驟然收緊,心跳如擂鼓震得他心驚。

齊箏的唇由淺及深,流連於他的耳邊與鬢角。

是個有些青澀和拙劣的吻,卻又如同最強烈的猛藥……

當陌生的觸感輕柔地落在鎖骨處,齊箏渾身都不住顫抖。在那一句句“不能後悔”的溫言確認中,隨即席捲而來的便是更加親密與猛烈的攻勢。

夜漸濃,霧氣漸起。

慾望的深海將他們包覆,彼此引誘著沉淪於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

齊箏早已選好常青藤成員中的目標院校,除了由施琅建議與參謀,武灼和蘇婭給出一些來自於親歷者的指導意見外,齊箏還考慮到了地理位置,她要遠離是非,不會與一些不想見的人見面。

格安有足夠優秀的平臺,院校的選擇自然也多,再加上在省博爭取到的機會,她申請成功的概率算是很高。

但概率是一回事,成功又是另一回事。這件事並不算容易。

齊箏除了整合自己豐富的履歷外,還請了施琅、蘇回舟與孫曉珊為自己寫推薦信,再將語言成績刷到足夠滿意時才遞出了申請。

而此時大三的她已修滿了本科學分,具備畢業的資格。

經過將近兩個月的等待,齊箏在無數次刷新申請頁面後終於刷出了結果。

看著頁面上簡潔易懂的單詞,她竟有一瞬覺得自己可能是個文盲。

就在她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時,一封郵件提示也同時彈了出來。她顫抖著手點開。

在反覆確認不是自己的幻想後,齊箏在圖書館的自習室埋頭無聲地尖叫了將近半分鐘。

齊箏不是個儀式感很強的人,因此在提前畢業的這個暑假,除了取回兩證外,她並沒有參與其他的流程或儀式。

大概是格安的優秀學生太多,申請到名校讀研與提前一年畢業並不是什麼少見的事,因此齊箏無論橫向豎向怎麼比較,都未達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所以她的事倒沒有引起多大關注。

齊箏到現在為止依舊喜歡這種感覺,除了必要時,她更喜歡隱於優秀的人群,專注於自己。

同校或同系關係比較好的同學對齊箏的事有所耳聞,給齊箏發來了恭喜的信息。而聯繫和感觸更多的老師們,自然也為這個優秀的學生髮來了寄語,字裡行間除了祝福更是厚望。

有些特別的是,唐晨歌給齊箏發來了幾個有點意思的校園論壇帖子,內容便是有人透露出齊箏家世一般甚至父親有前科,能達到現在這種程度真是走了大運。

齊箏從頭看到尾,發現說得八九不離十,於是匿名點了個贊。

帖子沒有太多熱度,齊箏點完贊也沒救起來,很快沉了下去。

她關閉界面後給唐晨歌打字:【說的沒錯】

***

安排好齊頌接下來幾個月的學業相關事項,並和孫薇反覆核對後,齊箏才開始放手準備出國。

臨行前施琅組織整個工作室為她辦了一場歡慶送別宴,除了慶祝她升學外,也預祝她更加明確自己的目標,能夠在拍賣行業越走越遠。

施琅特地叮囑:“好好上學,我們都等你,也都會想你的。”

齊箏有些無奈地笑:“施老師,您不是才說您會經常飛我那談工作的嘛?有很多機會見面。”

施琅恨鐵不成鋼:“氣氛,氣氛懂嗎?我這是在渲染氣氛。”

齊箏頻頻點頭。

她很感激施琅在她申請院校過程中提供的幫助,但最感激的,是施琅這個榜樣給她提供的動力與目標。

齊箏平日裡可以偽裝得話多,但此時看著施琅卻說不出話。

施琅也有許多感慨,兩人在露臺的小花園裡對坐長談,再次聊了許多。

後半程越聊越深刻,齊箏向施琅敬了許多酒,都把施琅敬得有些不敢承受了,見她暈暈乎乎的,便上手去取她的酒杯。

還沒能成功,卻被另一隻手搶了先。

紀懷序輕輕地將杯子放下,先是朝施琅點點頭打招呼,隨即便被齊箏的雙臂勾纏得差點摔倒,撐住沙發扶手才勉強跪穩。

兩人耳鬢私語好一會兒,也不知達成了什麼共識,紀懷序下一刻便將齊箏打橫抱起,帶著歉意與施琅等人告別。

施琅睜著迷濛的眼看著他們漸行漸遠,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

她還是頭一次覺得,年輕還不錯。

***

南郊機場。航站樓。

孫薇和齊頌將齊箏送到了候機廳,陪著她託運完行李後,孫薇語重心長地說了句:“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經常打電話回來。”

“會的,不用擔心。”齊箏笑了笑,隨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媽,如果沒有什麼太大的必要,你就留在千湖吧?我會一直打錢的。”

孫薇默了許久,最後點點頭:“不去了,本來就沒打算去了。這裡不是有家了嗎。”

齊箏對這話不置可否。其實她本也沒指望孫薇多有責任心,但齊頌對她有許多情感需求,而她也對她們有割捨不下的感情,正好而已。

齊箏再看了看這一年多個子拔高了許多的齊頌,叮囑道:“玩很重要,學習也一樣重要。功課不要落下,不懂的隨時發消息問我或者你武灼小老師。”

“知道了知道了。”齊頌揚了揚下巴,隨即命令道,“國外的東西雖然貴,但你別不捨得花錢啊,沒錢了就跟我要。”

齊箏笑出聲:“你那點模特費好好留著買遊戲吧。”

三人又聊了好一會兒,眼見時間差不多,齊箏先開了口:“走了。”

她朝兩人揮了揮手,等到她們說出告別的話,她才轉了身。

一路過了安檢口,齊箏正穿外套時,卻突然瞥到安檢口外的一抹身影。

他站在有好些距離的欄杆外,靜靜地看著齊箏的方向。

齊箏只不過停頓了一小會兒,便有工作人員催她往裡走動,她只得邊往裡走,邊透過縫隙抬手揮了揮。

她不確定沈嘉聿能不能看到,但總歸算是正式道別。

沒等她走幾步,手機的消息提示音就響了一聲。

齊箏掃一眼,鎖屏上是非常簡潔的幾個字。

【再見。祝好。】

或許齊箏永遠都不會知道,打出這短短的四個字,花了沈嘉聿多少力氣。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後逐漸起飛昇空,齊箏看著越來越遠的地面,對於走向新生活的體驗終於開始有了實感。

她的心臟有個地方空落落的,來源卻不純粹是傷感,而還有一種近乎於興奮的情緒。

飛行航程將十分漫長,齊箏卻根本沒有睡意。兩小時後,她終於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回來後方便直接入睡。

然而齊箏卻並沒有注意到,在她起身後,身後幾排的某個座位上也有人站了起來,跟在了她的身後。

齊箏洗完臉走出洗手間時,驚訝地看著過道旁站著的紀懷序。

紀懷序憋著笑,將她拉進安靜的一隅。

齊箏打量著他,瞪著大眼睛壓低聲音:“不是說公司有事,直接從玉城出發嗎?”

紀懷序摩挲著她的手背,也輕聲回道:“熬了個大夜,趕回來了。”

齊箏實在不解:“多休息會兒不好嗎?也就前後腳落地的事。”

“不一樣。”紀懷序答得很是篤定。

面對齊箏實打實的疑惑,紀懷序有些為自己那些百轉千回的心思感到一絲苦澀。

片刻後,他暗暗嘆了口氣。

下一秒,他伸手將齊箏擁入懷中,抱得很緊。

“從現在開始,我規定自己必須參與你的每一次重要行程。”

――――【正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