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824章 海牙慘案(一)

    大順這場“恰巧”下南洋的舉動,影響最大的,當然還是尼德蘭聯省共和國。

    被喻為第二次災難年的45年,眼看就要過去了。

    但災難,卻還未結束。

    46年的初夏,整個荷蘭都埋在一片名為恐慌不和不安的陰影中。

    46年一開始,荷蘭百姓聽的最多的一個詞,就是“主義”。

    不過,既不是“立憲”主義,也不是“三權”主義,更不是“人民主權”主義,或者是什麼“重商”主義之類。

    而是一個從羅馬時代就已出現的詞彙。

    【汪達爾主義】

    什麼是【汪達爾主義】?

    公元455年,汪達爾人攻破羅馬城,縱兵焚掠半個月之久,燒傷搶掠、完全不受控制的暴力和破壞,這就叫汪達爾主義。

    而現在,這個詞和法國人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

    整個荷蘭,中上層到處都流傳著法國人“汪達爾主義”的傳聞。

    在奧屬尼德蘭,燒、殺、搶、掠,姦婦女、搶糧食。

    這倒也不是荷蘭人造謠,而是這個時代的軍紀,就是如此。饒是後世,電影里美化到能走出會驚豔行軍的黃維兵團,所到之處按其自己的團長報告國防部都是“……雙堆集附近十四歲幼小女均不可免汙,自殺者不知其數。”,這還是二百年後於本國領土上對本國人民,況於二百年前的法國在奧屬尼德蘭?

    當然,這是荷蘭的中層以上才用的詞彙,在軍隊的暴行之外,他們用的是一種“自比羅馬的文明、而法蘭西人如汪達爾人野蠻”的比擬。

    被他們視為“暴民、愚民、無知者”的底層老百姓,還用不上這個專門的詞彙。

    但不知道這個詞彙,並不代表他們不瞭解什麼叫兵過如梳。

    法國人在奧屬尼德蘭的接連勝利,讓從1672年起本土就沒有真正遭受戰火的荷蘭,陷入了一種絕望的恐慌。

    這種絕望的恐慌,伴隨著英荷補助金條約談判消息的傳來,稍微有了一點緩解。

    但隨後,法國元帥就又攻破了比利時地區的兩座堡壘,兵鋒已經抵達了荷蘭邊境。

    這時候,荷蘭百姓才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彼得堡的步兵、頓河的哥薩克,還有伏爾加河上的土爾扈特蒙古騎射手,他們距離阿姆斯特丹有多遠呢?

    恐慌,是流言傳播的溫床。

    絕望,是不滿情緒滋生的催化劑。

    而在背後催化這些不滿情緒和流言的中國人,就像是釀造買酒時候的酵母,又彷彿釀造啤酒時候的蛇麻草。

    從沒有人認為,麥酒是酵母釀造的、啤酒是蛇麻草釀造的。但如果缺了這兩種東西,那便只是一堆糧食,卻不是麥酒和啤酒。

    留在阿姆斯特丹的康不怠,明確地執行著劉鈺的指導思想:摧毀荷蘭人最後的一點愛國熱情、摧毀荷蘭百姓最後一點黃金時代的大國情懷、摧毀奧蘭治家族歷經二百年積累下的最後一點名望。

    做起來,簡單無比。

    康不怠發現,人民是寬容的,不是不講道理的。這一點,不論是荷蘭,還是大順,其實都一樣。

    或如故事裡,皇帝說“先苦一苦百姓”,若真是先苦一苦,然後就能更甜,其實百姓也不是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