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三零三章 下三濫手段

    酒館裡的這些荷蘭人,沒有經歷過真正的貴族或者世襲執政統治的時代,也對許多年前荷蘭百姓承受了歐洲最高的稅率一事沒有切身的體會。

    小國非要戴上那頂不配位的霸主之冠,需要極其沉重的代價。

    彼得為了讓俄國崛起,執政的三十年,讓俄國的平均身高降了三釐米。

    荷蘭為了爭霸,在黃金時代承受了全歐洲最高的稅率,以及按照人口比例最高的國民戰死率,加之分配的嚴重不公,壓的平均身高還不如大順北方。

    但那一切都過去了,無執政時代出生、長大的這些人,並沒有那個時代的慘痛記憶,因為那些記憶太具體。

    而模糊的強盛、霸主,反倒成為了那個時代最容易被記起的特徵。

    康不怠感受著這種狂躁的氣氛,心道狂熱,但是否持久呢?

    如果真要是法國打到了阿姆斯特丹、大順奪取了南洋、整個荷蘭面臨崩潰,你們是否還願意奮戰到底、奉獻一切?

    …………

    回到住處,年輕人連夜將這些東西總結出來,就要休息了。明天他們還要繼續去別處看看,第二等級以下的三個等級,他們都要接觸一些人,詢問一些事,尋找他們的“刨除掉包稅制和嚴重不公外的共同的不滿的感受”。

    也就是,新時代特有的痛。

    這種特有的痛,就可以全部甩給攝政寡頭們。

    康不怠則來到劉鈺的住處,屏退了其餘人,將這幾天的感受,以及自己的理解,和劉鈺談了談。

    聽完之後,劉鈺大為讚許。

    “仲賢兄的方向沒錯,總結的妙啊。要找的共同的集體痛處,就是要這種新時代特有的痛,才好方便讓人們繼續心存幻想。”

    “等到奧蘭治派上臺,人們才會明白,哦,原來都一個鳥樣。”

    康不怠擔憂道:“怕就怕……這兩條路發現都是一個鳥樣,荷蘭人選擇走第三條路,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這時候康不怠所說的“未曾設想的道路”,和劉鈺知道的不久後法國人要走的那條路,可不是一回事。

    雖然乍聽起來,劉鈺也有些懵,但隨後就明白過來康不怠的意思。

    這時候,法國的伏爾泰、孟德斯鳩等士林領袖,也都是希望有個開明之主。激進點也不過想著像是英國那般,有大憲約束君權。

    伏爾泰的一生之敵、真正搞出了主權在全體人民概念的盧梭,此時還是個知名的音樂評論家,距離走上研究政治的路還有段時間。

    這裡康不怠的意思,多半是荷蘭出個克倫威爾式的人物,或者更甚一點諸如劉邦朱洪武那樣的人物,底層出身,打出一片天,真正將七省合一、集權統一。

    這個可能性……只能說微乎其微。

    荷蘭不是英國,縮在島上,只要海軍不倒,國內不怕干涉。

    荷蘭也不是法國,真的可以靠巴黎打敗全法國、再靠法國打敗全歐洲。

    既沒有這個地理條件,也沒有這麼多的人口和縱深,更缺乏法國那麼多的、此時最優秀的兵員:自耕農。

    就算一時有了,頃刻就會被撲滅。

    “仲賢兄多慮了。荷蘭雖然衰落了,但日子過得還好。大部分人,哪怕是那些抱怨的利益受損者,日子過得也比黃淮區絕大多數的百姓強太多了。他們訴求的這些東西,比如復辟行會、加強行會的影響力這些,純粹扯淡。既拉不到工人,也拉不到商人,琢磨著退回行會制?誰能和他們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