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二零九章 皇帝的職業病

    下西洋,少則二三年,若沒有了劉鈺在這邊撥弄,真有什麼問題也該出現了。

    李淦隱約覺得一直在默默地將有些隱憂去除,防患於未然,從而讓他這個做皇帝的,只能看到劉鈺想讓他看到的那些東西。

    這算不上欺君之罪,而是這些年劉鈺一貫的表現讓皇帝產生的一種認知。就像是之前西域一戰一樣,先借刀殺人絕殺教主,倒逼朝廷按照他的計劃來。雖然和朝廷設計的差不多,但當時皇帝就已經警告過了劉鈺。

    而這一次徵倭之戰,劉鈺的作為倒是沒有出格。但他對日謀劃和海權問題表現出的那種“治不病”的風格,更是讓李淦加深了這種感覺。

    還沒等出問題之前,先把問題掐死在襁褓之中,而不是等出了問題再去解決。

    換到這些新生事物裡,是不是也是一樣呢?會不會這些新生事物,並非都是像劉鈺說的那麼好,而是本身是有大問題的,只是劉鈺一直坐鎮操控,使得這些大問題還沒露出苗頭就被壓制。

    其目的為何,皇帝還是信賴劉鈺的,無非就是劉鈺覺得這條路對大順、對江山社稷有好處。

    只是這些革新,怕出什麼問題,導致皇帝擔心,或言因噎廢食,從而斷絕了這條路的可能。

    皇權至上,這問題本身就是個信賴的問題。

    信賴,那這就是其心可嘉,用心良苦。

    若不信賴,那就是其心可誅,別有用心。

    此時的信賴正濃,又知進退,看上去完全是臣子典範。可李淦卻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親眼看看劉鈺不在的情況下,這些新生事物到底是怎麼樣的。

    或者說,這些新生事物出現問題之後,他這個皇帝,或者朝中其餘的臣子,能否應對?

    如果能,那這條路當然沒問題。

    可如果不能呢?

    劉鈺一直說他只是中人之姿,也說過當年佔據臺灣的荷蘭人的指揮官、數百人毀滅了南美帝國的那些人,其實也就是三四流的人物。

    論及倭人那邊的德川吉宗,放在德川家的歷代人物裡,亦算是一二流的人物了。

    李淦考慮了一下日本的制度,以及德川吉宗的一些改革政策,也承認劉鈺的話,確實算是一二流的人物了,但終究還是隻能在那個圈裡打轉。

    可就是這樣一箇舊時代算起來一二流的人物,被劉鈺這種三四流的人物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逼到了不知該怎麼辦的程度。

    這就有些問題了。

    李淦心想,如果新生事物,舊人無法面對、無法處置,也不求能夠“治不病”、若連能夠“治小疾而不至深”的手段都沒有,面對新生事物茫然無措,左支右絀……

    那這就不是小事了。

    要麼,選擇一切回覆舊時代。

    要麼,就得連同科舉、選拔、經書等,全都要改。

    而後者,動不得。

    李淦是要開辦實學,但一則是單純為了軍隊、尤其是海軍。

    二則為了在他生前解決良家子問題,以免日後的子孫無能,無法平衡或者導致無法壓制那群良家子,最終成為一團割不掉的毒瘤。需要將良家子學的東西廣泛化,從而牽制和摻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