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一九八章 棄用朱子學的危機

    否則那就等於是主動讓出中國,讓荷蘭東印度公司壟斷全部的對華貿易。

    法國雖然是天主教國家,雖然在內部打擊異端,甚至嚴禁新教徒去往殖民地,在殖民地也搞改土歸流的教化不得他信,他中法之間既已結盟,又牽扯到瑞典對俄開戰一事,法國根本不在意。

    俄國雖然不走海上貿易,但國家收入的很大一部分來自於毛皮、大黃官營炒作——大黃在歐洲的神奇療效,歷史上就是俄國人炒作起來的。

    而且雙方界約未定,剛剛打過元氣大傷的俄土戰爭,瑞典又在醞釀進攻。勘察加的海象皮,還要借道黑龍江水運,大順是無求於俄國,俄國卻有求於大順。

    英國人雖然盼著荷蘭和大順鬧僵,但顯然荷蘭人沒有那麼傻,相反日本貿易受損的荷蘭居然還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的,英國人悔恨自己沒有搶先,當然也不會反對。

    這個時機捏的確實很準,換個時間段,讓他們承認中國的勢力範圍容易,可要讓他們承認《聖經》不是天地間唯一的法則,估計很玄。

    在各國使節都同意大順這邊的說法後,很快就有官員捧來了幾份條約。

    與各國的條約,都是一式兩份,看來早就已經擬定好了。

    劉鈺掃了一眼條約的內容,無非就是讓各國承認天朝的邊界,同時也承認齊國公的那一套“天理不普適論”。

    前者容易理解。

    後者則是為大順的禁教,找了一個理論基礎。對內是為了防止有人故意藉著禁教,將實學和宗教混淆;對外,則是預留出了天朝將來的邊界拓展,以及製造一份書面文件,迫使西洋各國承認《聖經》不具備普適性。

    因為……這條約,是要印皇帝的玉璽。

    外交對等原則下,對面的印章也必須得是國王印,而不能說是外交官私自印了了事,將來讓外交官背鍋即可。

    事已至此,“上帝”在這一刻,只能靠邊站。

    李淦自己也掃了一眼條約,又將目光轉向群臣,看著群臣多有心中不服的、多有難以理解的,甚至也有覺得天朝亡了的,心中不由嘆了口氣。

    心想朕之用心,你們如何能懂?你們以為朕反名教?其實朕之用心,才是真正為了名教長存!

    若大義制度為天下最優,唯有一路領先方可。一旦不領先,所遭的反噬也就極大。

    古人云:物極必反。你們如何能懂其中道理?

    朕觀西洋諸國,皆後起之輩,然其富庶亦不下天朝,實學手段亦強。

    今日說名教道德,普適天下,是為真理。明日若不如人,那便是人人皆反名教,人人以為名教全錯。

    而若說各處的人不同、環境不同,便適合於不同的道德、法度、制度。將來縱西洋強勢,亦可言:大順自有國情在此,西洋之強,用之於順,則如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未必有用。

    亦或者……李淦不免想到外交部翻譯的一些西洋典籍,其中反帝反禮法之論多有,且多能蠱惑人心。

    這些東西,可比在閩粵等地搞出殉教的天主教要可怕的多、嚴重的多。

    劉鈺並不知道李淦的出發點是這個。

    是真正開眼看世界之後,看到了西洋學問裡一些對皇權有極大威脅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不但可以自圓其說還頗能蠱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