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一七三章 四凶

    法國的面積,也就和四川省相當、略大一丟丟。

    但其耕地面積加牧場面積,是接近三億公畝,摺合四億五千萬市畝,幾乎相當於明朝成化年間統計的地畝總數了。而人口此時也就和日本相當,兩千萬人。

    法國的自耕農和大順的自耕農、日本的自耕農,此時並不是一個概念。就像是俄國的革命之後,劃定成分的時候,貧農的概念是“只”擁有摺合市畝46畝的土地;而法國的自耕農此時確確實實可以做到“節日裡家家鍋裡一隻雞”,所以法國人懶得移民海外,不會像英國人和愛爾蘭人一樣,活不下去往海外跑。

    法國也是嫡長子繼承製,法革之後,嫡長子繼承製,是“封建社會的舊制度”,要破除舊思想、舊風俗、舊制度、舊習慣,故而實行均分繼承法。

    這個大順的百姓自然熟悉,父親沒了,兒子分家,可沒說有大兒子把地全拿走的情況,最多也就是佔著祖屋就是了。便是大地主也是一輩一輩分地。

    法國的百姓過慣了自耕農的美好日子,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們均分繼承把土地分成小塊,以至後代越來越窮,於是自發選擇了少生娃。

    日本則是……就算長子繼承法,繼承的土地,都未必趕得上法國均分繼承法各個兒子分到的土地。

    這種情況下,整個社會風氣幾乎是自發地朝著少生的方向轉變,溺嬰、扔進寺廟、墮胎等等,一般也就生兩個就拉倒了。

    大順這邊是“趕苗拓業”、“墾蒙墾遼”、“走西口”、“跑鯨海”、“奔西域”、“下南洋”、“闖臺灣”,總歸還有地方可去。

    日本現在是真的沒地方可去,又沒有先見之明知道終有一日畝產會在化肥良種水利的支持下暴增,這時候說“四凶”之論,只以此時的時代背景而論,那真的是正確到不能再正確了。

    再說,都是娘肚子裡的肉,爹生媽養的,大兒子繼承家業、剩下的兒子給大兒子打工,當爹孃的心裡也實在不是滋味。

    最主要的還是課稅問題,既以土地課稅,檢地之後石高確定,那麼人口要那麼多似乎沒用。

    自耕農在牛耕鐵器時代的勞動極限,是人均三十畝,,算上休耕護地和牲口草場,戶均極限在百畝左右。

    日本距離這個極限還差得遠,既如此,在阿部正福看來,要那麼多人口有什麼用?

    人多了,吃的就多,貢賦不變,就得一揆。

    地拆零碎了,稍微有點災荒,農民就扛不住,直接破產,只好問商人借貸,抵押土地,一無所有。

    武家制度下,武士們當然不喜歡中間商,他們希望直接管轄百姓,而不是讓土地再經過豪商、豪農的手,過一層油。

    這是“國本”,不可不察。

    劉鈺存了忽悠的心思,阿部正福本身也有控制人口的構想,被劉鈺這麼一通吹捧,自是很快認可了劉鈺的說法。

    心裡固然存著一絲警覺,但更多的是認可德川吉宗所言的“劉鈺之言不可不信,亦不可不疑”這句話的前半句,那自然也就只剩下“不可不信”了。

    “中華不愧大國也。劉君之言,亦使我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這四凶之論,卻還是第一次聽說。”

    劉鈺笑道:“此論我亦是受到阿部君的啟發,有感而談。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阿部君在福山施政種種,方才啟發了我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