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七十五章 四宗罪

    只是這件事還是要低調一些,有一個劉鈺就夠了,要是武官文臣皆以劉鈺為榜樣,卻又學不到精髓,一個個擅啟邊釁以求功,那可就不好了。

    遠處,琉球王身著郡王衣冠,自己象徵性地用繩子綁住了自己,身上不能用荊條,因為負荊請罪是將相合,用在天子身上不合適。

    中山王的是否有罪,要天子欽定。

    所以在論罪之前,中山王終究是王,衣冠制式還都保留著。

    尚敬只是對著書上的文字想象過天朝的繁華和人口,也想象過天子的威嚴儀仗,可即便想象過,真正走到這一步的時候,那種營造出的威壓感還是讓他的雙腿有些發抖。

    這本就是死中求活的辦法,若是天子大怒,只需要一個小吏就能將他斬殺。哪怕是躲在琉球又能如何?艦隊須臾可至,琉球連薩摩都打不過,還能力抗天朝嗎?

    緊張的汗水浸溼了尚敬的衣衫,終於挪到了皇帝身前,跪倒在地,以濃濃的閩南味兒的漢語哭訴道:“臣尚敬,自知罪重,特請聖天子之責罰。”

    身旁跪著的通譯,將尚敬所說的罪責一一用漢語念出。

    當日在琉球的時候,趙百泉站在禮法的角度,認為從天地君親師五個方向,琉球王的罪已經可以定到“誅九族”的地步了。

    有些罪可以赦免,有些罪是不能赦免的。國法是作為一種表率的,如果連“不忠不孝、無君無父、欺君罔上”這樣的罪都能赦免,那禮法可能就亂了,而有禮法才有天朝,沒有禮法只有法律的只能是中國。

    這一點尚敬心裡也如明鏡似的。

    所以,一些罪堅決不能認。認了的話,退路一點都沒有了。

    幸好,當日劉鈺在琉球大清洗的時候,忠臣蔡文溥為了保全琉球王而自殺了,為琉球王說謊提供了一個機會。

    於是尚敬把自己的罪,定為了“身為藩屬,即便假意委身倭國,那也是錯的;不能捨生取義,也是錯的。所以才來請罪。”

    為什麼之前一直瞞報?那是祖先的事,和我無關。

    為什麼即位之後也沒上報?因為即位之前我就趁著蔡文溥來國子監留學的時候,讓他避開倭人耳目,偷偷上報天朝,但誰知此人竟是個奸賊,隱瞞不報。

    這是個明顯的謊言。

    尚敬知道自己在撒謊,也知道皇帝知道自己在撒謊,但自己若想活下去,就必須要冒著再度“欺君”的大罪,把責任全推給已經為他而死的蔡文溥。

    這一點,朝中不知道,但此時位列文官中的人,當年也曾和蔡文溥交往過,知道這個人應該不是的。

    可這時候,還是都要假裝相信的好。

    要不然,牽出王八帶出鱉,要牽連很多人。

    如果說尚敬在說謊,那麼,上次冊封琉球王的天使、副使,有沒有罪?

    琉球國上上下下文武百官,有沒有罪?

    明知道尚敬在撒謊,朝廷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互相給個面子。

    要不然,這件事就只能有一個解決辦法:把琉球王室一族誅九族殺乾淨、把親日派的家族全部清洗,然後直接郡縣化。

    可朝中算了一筆賬,又覺得實在不值。那破地方老百姓窮的啃芭蕉葉、蘇鐵種,而且直接把琉球郡縣化,恐“藩屬驚詫”。

    再一個……大順作為一個天朝,尤其是這些年對外部環境有所瞭解、準部又把西域犁了一遍使得前朝那群騙貢的空國都不存在了;自己騙自己玩的高興的西洋朝貢國又被改成了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