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二八九章 看不到差距

    劉鈺心道,福?一點都不福啊,你這回來後,能幹什麼?

    他倒沒當勸學者,反正學習這等事,是勸不出來的。

    主要還想了解一下這些人去歐洲的感觸,便問道:“那你們在歐羅巴轉了一圈,就沒什麼感觸?”

    黨炫明琢磨一下,搖頭道:“走馬觀花,感觸不大。也不曾見一些看到後就驚掉下巴的東西。”

    “除了軍陣之外,我不知道別人啊,反正在我眼裡,天朝處處優越,西洋人很是不行。哦,對了,西洋人的艦船水師也厲害,戰艦巨大,白帆揚起遮天蔽日。但也就僅限於此了。”

    “哦,對了。到了巴黎我才知道,原來西洋人的街頭,也有玩三仙歸洞把戲的。”

    “呃……”劉鈺頗為無語,心道你這都是去看什麼了?

    可再一想,似乎也是,歐洲現在還沒有黑煙囪到處,能叫人產生一種地球人見到三體人的那種震撼。

    除了軍隊,真正拉開差距的是這個定理、那個定理,但這些東西又不是直觀能感受到的。

    科學上的差異難以覺察,文化上的差異他們又不是正統學儒學的,也很難掰扯清楚。

    生活生平的話,按絕對平均數,法國是略勝一些的。但這幫子勳貴子弟哪裡知道真正底層民眾的生活?

    按平均工資,此時的英國是大順的四倍到五倍,法國可能也差不多,除了茶絲等奢侈品,糧食也不貴。

    但這些東西,也不可能指望這些人看到。

    想到這,劉鈺便想到了使團裡當初和自己鬧過矛盾的陳震,便問道:“那個陳震呢?”

    黨炫明知道劉鈺和陳震有矛盾,但走的時候,劉鈺又送了金銀又送棉衣的,黨炫明也就沒再和勳貴子弟們合夥折騰他。

    “這人留在法國了。法國有個人,好像叫伏爾泰吧,對孔夫子很有興趣,我們是懂的不多,那陳震卻懂。結果沒多久,法國就搞了場文字獄,說伏爾泰寫的書‘攻訐朝廷、謬讚英夷、學說邪祟’,但也沒抓。都知道跑到他姘頭那去了,法國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陳震留在巴黎,和伏爾泰介紹的那些朋友們整天扯淡,咱也不知道扯了些什麼。”

    黨炫明很自然地用天朝的視角去看法國,對法國搞文字獄一事,覺得很是熟悉。

    街頭上有人玩三仙歸洞,朝廷裡在搞文字獄,心裡不免覺得怪不得法國和天朝接觸的遠比英荷等國晚,可這關係卻是天然親近。

    聽到陳震此番沒回來,而是和伏爾泰等人在巴黎扯淡,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最容易站在儒家角度猛噴西洋的人沒回來,未必是好事,因為走馬觀花看過之後也難說了解,而瞭解是噴的言之有物的前提,也不知陳震久居巴黎,看得久了,到底會不會生出不一樣的想法。

    說到伏爾泰和他的“姘頭”,劉鈺心中也不免感慨。

    論起來,法國雖然地處歐洲,可這思想傳播的速度也沒那麼快。

    反正記憶裡,《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寫成的時候,和鄭成功打過仗的揆一還活著呢;但到現在,才由伏爾泰的情人譯成了法語,牛頓的學說才第一次用法語在法國流傳。

    就隔了一個海峽,尚且如此,看來自己另起爐灶而不是“東學西漸”的想法,是正確的。

    法國搞西學東漸,《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花了將近六十年,蒸汽機花了將近三十年,這還是隻隔著一個英吉利海峽,這要是大順這麼搞,始終都要差個幾十年,怕是難談什麼“以求超勝”了。

    最起碼,那本《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劉鈺看的頭疼,太晦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