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一六五章 真真假假

    “白大人你又不是耗子精,怎麼就貪那一口香油了?這事兒說白了,就是個機遇。抓得住,白大人或可平步青雲。”

    “前朝如謝升、商周祚等,都是由知縣、知州而升任尚書甚至入閣的。誰言尚書非要三甲?”

    “我不妨給白大人交個實底。”

    衝著白雲航眨眨眼睛,小聲道:“若說為何要把這機會送給白大人,我說了白大人也別不信。我欲興實學,然而如今實學多與洋教綁定。是故有所謂‘寧可中國無好曆法、不可朝中有西洋人’之言。”

    “不禁洋教,則實學不能興。只有禁了洋教,才能把實學和耶教剝離開。耶教是耶教,實學是實學,豈可一併而論?”

    “白大人在福建搞教案,搞得好。朝廷有禁教之心,只有洋教禁了,這實學才能大興。否則的話,朝中總會有人把實學和耶教綁在一起,混淆視聽。”

    “我欲興實學,自然是真的感謝白大人在福建搞教案。”

    這個理由……

    比之前聽的都要高大上了。

    然而白雲航心裡還是隻信了半成,琢磨了半天,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他心裡當然明白實學和耶教的區別,畢竟在福建幹了幾年縣令,真真見識過西洋人的實學之巧,而且他比朝中很多人更明白一件事:荷蘭人、英國人,雖然也是耶教,但卻是朝中天主教的異端,也沒說他們就不能搞實學。

    換了別人,白雲航心裡可能連半成都不信。

    然而眼前是劉鈺,想想傳聞中劉鈺的作為,似乎此人真的是個大大的忠臣,一心為君的那種?

    而且似乎頗為淡泊名利?

    這樣的人設,配上這句話,總算有了半分的可信。

    就像是盡忠報國這四個字,若是嶽武穆說,自是全信;若是韓世忠說,或可信七八成;但若是秦檜說,那就斷然不可信了。

    難不成眼前這個真是個性情中人?

    劉鈺見白雲航還不說話,又道:“白大人不會是因為我擔心禍事吧?說句難聽的,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白大人就沒聽說我在京城,被國子監生痛毆‘國賊’的事?”

    這事兒白雲航自是有所耳聞,哈哈一笑,卻不想劉鈺又道:“只是你還不知道,當日羅剎使團離開,陛下派人前往羅剎慶賀羅剎沙皇登基之典,有人就給那些去羅剎的人寫了一副對聯。”

    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不容於堯舜之世。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

    “據說還有人割破手指,號稱‘羞於去羅剎之某某為同鄉,割指明誓’。我身上揹著的名聲有‘國賊’、‘秦檜’、‘奸佞’,白大人不會覺得,秦檜怕再擔一個王荊公的罪名吧?”

    白雲航趕忙道:“劉大人說笑了,王荊公本朝之前時候和秦檜略近,本朝已和秦檜甚遠了。”

    按著大順的政治正確,給王安石正了正名,心裡對劉鈺的話,又多信了半分。

    倒不是因為這話透出的無奈和苦澀。

    而是因為白雲航知道劉鈺的文化水平,若是胡謅的,不會講出那個對子。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個對子仍舊是劉鈺抄襲的,這是楊度、齊白石等人的恩師王闓運,寫給滿清第一任駐英大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