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一零六章 喊最響的口號

    回到家中,劉盛並未在家。劉鈺也沒在家裡多停留,出了門去找康不怠,想看看他對這件事怎麼看。

    推門進去,康不怠正在那讀書,桌上堆著一大堆的書籍。

    看到劉鈺進來,便把那本西洋諸國略考一放,起身相迎道:“三公子來的可巧。這書我剛剛看完,大有領悟,正想去尋三公子呢。”

    這本書讓康不怠受益匪淺,之前只是對西洋諸國有個模糊的印象,知道海外另有土地,知道幾個國家的古怪譯名,知道他們信天主,別的事知道的就不多了。

    看過之後,才對西洋諸國有了一個可謂脈絡相承的印象。心中對劉鈺的才情也多了幾分佩服,正想著今日去找劉鈺詢問一些不懂之處,可巧就來了。

    劉鈺嘆了口氣,把發生的事大致一說,康不貸聽得呵呵直笑。

    “公子,我早就聽說國子監與武德宮學子時常有打架事,可是不曾親見。這一次公子又沒吃虧,何故嘆氣?”

    這人既是劉盛都認證過可以信任,劉鈺也不陰霾,把對俄談判的一些隱秘事說了說。

    “我倒不是因為打架的事心煩。這一次打過之後,他們應該也會老實一陣。只是如何處置,至今沒有結果。我就怕再拖下去,受制於士林輿風,這互派使節的事引發衝突,以致干擾朝廷決策。”

    這件事的表象,劉鈺能懂,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的康不怠,自然懂“天朝”和“中國”的區別,至少對錶象上的矛盾很容易理解。

    聽完劉鈺的擔憂,康不怠不禁哈哈大笑。

    “公子真是多慮了。永昌年間,甲申年之變,那些滿嘴大義之輩連頭都能剃、連夷狄都能拜。公子居然擔心,這短短几十年他們就轉了性,竟會真的在乎所謂的上國體面、由天子淪落諸侯之恥?”

    笑過之後,康不怠又道:“之所以至今還未處置,不過是因為國朝的情勢所限。甲申年後,天下危如累卵,投降剃髮的士大夫事後都被清算,是以到如今,無人肯在言語上退一步。這件事不好處理之處,就在於此。”

    “若處置那個國子監生,只怕會被當成前朝梃杖事。人人以此為榮,日後誰都想靠這個搏名,說不得各個儒林學社內又會譏諷陛下為昏君。所以我猜,這事也只能拖著,拖到最後,無聲無息也就罷了。反正公子又沒吃虧,就罰了公子二十兩銀子,也不過是玩笑。”

    “朝中不欲多事,應該是等著羅剎使團入京結束後,將此事低調平息也就罷了。”

    劉鈺的確是沒吃了虧,他也知道將來變革靠的不是那些滿肚子經書仁義之輩,需得另起爐灶。

    可這件事這時候發生了,他還是有所擔憂。

    “仲賢兄,我所擔憂的,非是這件事。我真正想做的,乃是趁著羅剎使團前來,促成互派使節等事。羅剎國的科學院裡,著實有幾個好手,若是能駐派一些人前往,亦可學到一些真正學問。那些傳教士所教的學問,一則落後,二則多以學識為誘餌誘使他人入教。”

    “這坐船去西洋諸國,此時也不太現實。羅剎便是就近的一個窗口。我擔心的是羅剎使團來時,再鬧出什麼亂子。如你所言,國朝情勢,有進無退,如今儒林之中,一個個高呼口號,誰喊的響亮誰就是正義。反正國朝有遺訓,不因言獲罪,無可畏懼,自然是語不驚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