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終章 九三年(廿一)

    現在的局面。

    尤其是護著劉玉的棺材從大西洋回來的這些人將所見所聞帶回本土之後,局面已經相當不好看了。

    不能說牽一髮而動全身吧。

    只能說,大順這個純靠劉玉縫縫補補弄出來個縫合怪,現在縫合的各個部分都有了自己的意識,急需確定誰成為本體把其餘的肉身吞噬掉。

    當初縫合的時候,倒是能湊合著用。

    然而縫合了這麼久,已經實在是到了再也繃不住的程度了。

    仍舊以天津為例,哪怕說天津已經算是先發地區,而且工商業也已經相當發達了。

    但圍繞著天津這一個小地方,之前二三十年,發生的爭吵,就不下幾十次。

    而且可以這麼說,每一次,都關乎成千上萬人的命運。

    甚至也讓李欗的統治,越來越難以為繼。

    僅僅是這一個地方。

    比如說,棉紡織業。

    隨著李欗上臺,鐵路修建,都城仍在京城,鐵路也開始向北延伸。

    當初劉玉那時候,實學派力量還小,內部還有舊勢力這麼一個被劉玉刻意抽象化、營造出了敵對勢力——或者說,歪經三連中,聖西門精英主義中定義的第二階層:應該讓位給更符合時代的人卻不讓位的那群人。

    故而,在這種被他塑造出來的抽象化的敵人面前,總體上實學派內部還算是團結的。

    加上他當時也確實能鎮得住場子,不只是靠扯澹,主要還是對外擴張、扶桑移民這幾件事上,也算是威望鎮住的。

    等著他跑路、之後亂、李欗上臺,實學派一下子四分五裂。

    本身,歪經三本。外加百家復興,各自斷章取義各取所需我注諸子。

    而李欗上臺後,又肯定需要籠絡一些人,穩定住京城局面等等。

    伴隨著鐵路修通,向蒙古和東北地區延伸,新的問題很快出現。

    原本,是松蘇的紡織業,提供東北所需的棉布,以及蒙古地區所需的交易品。

    而對羅剎和蒙古貿易中的大頭,茶葉,也是松蘇那邊控制著。

    現在,從京城到漢口的階段鐵路建成、還有前太子在湖北折騰出米禁的改革底子。

    而天津周邊的煤鐵等機械製造業、以及距離市場更近的優勢。

    以及,李欗上臺過程中,一些從龍新貴,這批人可不在松蘇,可是住京城的。

    於是,那就說了。

    既是如此,天津為啥不發展紡織業?為啥還要用福建的茶葉?為啥不直接用湖北的茶葉往蒙古和羅剎走鐵路運銷?

    或者說,以黃河為界,北邊的利益,憑啥要讓南邊那群人佔著?

    本身李欗上臺的過程就不那麼傳統,既有松蘇資本的支持,也有京畿實學軍功貴族的支持,自然也有京畿資本集團的支持。

    鬧騰起來後,只能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從別處找補唄。

    錘日本、打印度,找補之後,天津紡織業也迅速發展起來了——但這個發展,是完全依靠爪哇和印度棉發展起來的。

    李欗固然和稀泥,但對於維繫一個內部聯繫密切的貿易的概念,理解的還是到位的。

    這是南北之間的爭端。

    很快,又有別的爭端,越來越亂。

    一統派認為,廢棄漕運之後,京城和江南的聯繫,只靠海運,固然說海軍基地都在渤海,但終究不穩妥。

    伴隨著黃河奪清河工程的基本完工,朝廷應該修一條從京城到金陵的鐵路。

    一來,萬一海上有什麼事,那也方便調兵。

    手裡有兵,且隨時能去,才能做到維繫統治。不然的話,說什麼都白扯。再說了,陛下你怎麼上來的、怎麼依靠海軍切斷經濟中心和京城的聯繫,您心裡有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