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二七七章 最終的鬧劇(三)

    談土地兼併。

    談小農的高利貸困境。

    談工人的被壓迫。

    談未來。

    談社,雖然是空想的。

    談本國工業保護。

    談自由貿易讓大資本和金融家賺錢,應該用關稅保護本土的脆弱產業。

    談要捍衛“人民”的主權。

    談【共和也好、帝制也罷。歸根結底,政府無論採取什麼形式,都應該關心人民的福祉】

    談【在本國存在成千上萬一無所有的人民的情況下,卻前往中國尋找成千上萬的消費者。這是腦子有病,應該解決本國的富足發展】

    的確,如老馬的預言:拿三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人民破除一切對過去事物的迷信。新時代的變革,在破除過去事物的迷信之前,是很難開啟的。

    這個預言的二十年後,色當一戰,公社升旗,意味著法國人對過去事物的迷信,徹底消除了。

    但,於當時。

    拿三是法國為數不多認識到“工人的力量”、“人民組織起來就有力量”、“沉默的大多數人有力量”的人。

    【沒有組織的群眾什麼都不是;紀律嚴明,他們就是一切。沒有組織,他們既不能說話,也不能被理解;沒有組織,他們甚至無法傾聽或接受共同的衝動】——《論貧困的消滅》,第二章。p14。

    比起左邊的琢磨著搞秘密社團的布朗基,高出了許多;比右邊那群肥腸滿腦的,更是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拿三的《論貧困的消滅》、《甜菜疙瘩問題》裡所闡述的許多空想的內容、煽動的內容……

    別說在1840年。

    就是到了150年後,對於多數人而言,依舊會覺得這一套東西,很有“道理”。至少,在直覺上,覺得好像有些道理。

    尤其是,這套以小資產階級的空想為核心的空想,在“小農經濟”盛行的國度,是極有力量的。

    因為,小農……想要的就是小資產、小地產所有制。在徹底破滅、在弄清楚正是這些東西導致了他們的普遍貧困,而和工人一起合唱徹底砸碎舊世界之前,這些東西,是最動小農之心的。

    而同時,這一套東西,又是不反對工商業發展,甚至極端支持工業發展的。

    某種程度上,也是在這個必然要經過的、蛋疼的“苦於資本主義發展、又苦於資本主義不夠發展”的階段,為數不多能夠以“順應民心”的方式推動產業發展的煽動。

    即便說,這種“順應民心”,最終的結果,是以穩定的政治和高速的發展,激化和加劇階級間的矛盾。

    但,這不是這種思想的使命嗎?

    一個使命,在小農經濟的末期,維繫社會的穩定,調和矛盾、加大國家的強力,快速地把工業發展起來。

    另一個使命,是最終炸成煙花,讓人民破除一切對過去事物的迷信。

    這是宏觀的歷史大勢,是不自覺的歷史前進的工具。

    而到現實的操作,李欗是否具備這個條件呢?

    在劉鈺看來,是具備的。

    當然,看起來好像區別挺大的。

    拿三類似於前朝的“朱三太子”。

    而李欗則是皇帝的兒子。

    拿三在之前,不過是玩了幾次酒館暴動。

    而李欗已經在大西洋上和英國人打過仗了。

    簡單來說,拿三是政壇上的局外人,依靠的不是制度派的力量,而是依靠沉默的多數的力量推上去的。

    而李欗,對於朝堂而言,對於制度化的朝廷和國家機器而言,肯定不能算是局外人、邊緣力量。

    但是,大順有個很特殊的地方。

    那就是,對於現在的朝廷而言,在正規科舉之外、在良家子貴族制小圈子之外,還有成百上千的“局外人”——大順的實學派。

    光頭曾有一段演講:要用無數無名的嶽武穆,鑄造一個有名的嶽武穆;要用無數無名的華盛頓,鑄造一個有名的華盛頓。

    既然說,對實學派而言,劉鈺所謂的“按圖索驥”,照著圖抓,一抓一大把類似思想的“驥”。

    但這些人,既不是朱三太子,也不是本朝四叔,更不是天策上將軍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