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五十章 開戰(八)

    不是啟蒙學派的那種哲學意義上的自由。

    大順大明的士紳,也經常拿以民為本、不可與民爭利之類的傳統的東西,來對抗皇權。

    那麼,他們說的民本、不與民爭利……這裡面的民,是誰?

    民,還是那個民字,字都沒換,就像是巴黎高等法院說的自由,和啟蒙學派說的自由,是一樣的東西嗎?

    當同文化、同文字的國家群體,對某個字、某個詞的理解,呈現出嚴重分化的狀態時,只能證明,其內部的階級已經割裂。

    所以,其實都是差不多的玩意兒,換了層皮,都是在充當歷史不自覺的工具,最終都達成了對抗皇權和王權神聖性的歷史使命。

    大順這邊的人,對這一套,真的是很熟悉、很熟悉,不會因為換個皮,就看不明白了。

    不還是名義國課和真正承擔稅收壓力的區別嗎?不就是拿著傳統的那一套理論維繫自己利益的老花樣嗎?

    因為很熟悉。

    所以很清楚:改革?改個屁!

    法蘭西要是能出臺一個完善的、且被高院和三級會議認可的財政改革方桉,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巴黎高等法院,反對清查田畝、反對一體納糧,不在法王的財政方桉上簽字,相當於內閣不發。

    啟蒙學派和支持土地徵稅的請願書,支持田畝稅,但前提是“法王放棄一部分絕對王權,把徵稅權交給三級會議,並且塑造一個真正的、集權的、統一的、地方勢力被蕩平的法國”。

    法王自己又不想放棄王權。

    所以,改不了。

    也所以,大順張嘴說話又不花錢,開口就是“錢不是問題”,但實際上壓根不想借錢。

    舒瓦瑟爾公爵對此,並無不滿,相反,非常高興。

    一個封建王權國家,在內憂外患的時候,是會選擇內部變革,還是寄希望於借外國兵助力?

    這一點,兩邊都無區別,明末的事,大順深有體會。甚至於大唐也借兵,都城隨便搶,這都很正常。

    借兵,總是排在內部變革之前的。

    或者說,如果能完成內部變革,就這倆稅收潛力都在一年一億兩、工商業都玩得起統制經濟和絕對重商主義的國家,用得著借兵嗎?

    所以單就財政這件事上,大順和法國,真就是難兄難弟,烏鴉也別笑話豬長得黑。

    對舒瓦瑟爾公爵來說,大順提出了三個方桉,第一個沒用、第二個純粹扯澹,那麼顯然大順的意思就是大順實際上傾向於第三種方桉。

    借兵,對法國來說,也是最有用、壓力最小的方桉。

    問題在於:代價,是什麼呢?

    舒瓦瑟爾公爵想要知道代價,於是先否定了明顯扯犢子的第二套方桉:財政改革?那你還不如讓法國改共和制,那可能還能更容易實現一些。

    “諸位先生,我作為我王的國務大臣,可以負責任地告訴諸位:法蘭西暫時拿不出一套可以被通過的財政改革方桉。”

    “如果天朝真的願意向法蘭西伸出援手,我希望我們可以認真討論一下第三套方桉。即由天朝直接出動軍隊,給予法蘭西足夠的幫助。”

    這個回答,在大順使節團眾人的意料之中,於是使節團的人給舒瓦瑟爾算了一筆小賬。

    “公爵大人,你應該知道,出兵所需要的軍費,將是一筆龐大的數目。”

    “許多年前的英國對南美的遠征,高達三分之二的非戰鬥減員率,超過六分之一的人還未出海就因為壞血病而失去了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