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五章 區別很大

    牛二對背叛者賈法爾所表達的不滿,暫時看來,似乎並無什麼大用。

    講道德,講不死賈法爾手底下的一萬多騎兵,賈法爾需要東印度公司、東印度公司也需要賈法爾,雙方合力才能完成對孟加拉的統治。

    但,看似二者之間合作, 但其實二者之間是有深層矛盾的。

    因為這是個統治階層搶著賣國的時代。

    你賈法爾能把孟加拉賣了,賣成節度使。你賣得,我如何賣不得?

    凡事,就怕卷。

    賣國也是可以卷的,一旦捲起來,那就互相競價。你賈法爾可以給東印度公司國庫裡的1700萬銀幣,我可以給他1700萬盧比再把關稅給他。

    問題就在於,賈法爾有野心, 而不是純粹想當個傀儡。

    因為賣國, 也得賣個好價錢,沒賣之前就是二把手,賣了之後還是二把手,那這國不就白賣了嗎?

    一般來講,老三賣國,一定賣的比老二便宜;老四賣的,一般比老三便宜。

    作為全程參與執行過劉鈺的南洋戰略的人,牛二對於這種挑撥離間、埋雷分化、激化矛盾的手段,已然是多有心得。

    爪哇這幾年的魔幻事,不比印度這邊差,對這些統治者的德性,牛二還是很瞭解的。

    況且,剃鬚、易服的西拉傑, 就在大順使節團的隊伍裡藏著。

    一旦離開加爾各答,大順就可以放出風去——事實就是,西拉傑確實是從加爾各答逃走的——至於賈法爾是否相信英國人和這件事沒關係, 這就不取決於英國人如何澄清了。

    黃泥巴掉褲襠裡,說不清楚的。

    當然這是陰謀層面的製造矛盾。

    而在陰謀之外,英國與賈法爾之間的深層矛盾,更是無法調和。

    東印度公司走到今天,劉鈺就可以明確地說,東印度公司必須要完成對孟加拉的控制、並且獲取稅收、統治,也就是徹底將孟加拉傀儡化,且把關稅、貿易等都把持在手中。

    否則,東印度公司的資本是撐不住的。

    大順的勞動人民,用佈滿老繭的雙手,給英國人,或者說,整個歐洲的工業資本、小生產者來了個狠活。

    狠到西非奴隸貿易中的一項關鍵商品,爪哇靛藍染料染色的松江粗布,有了個專有名詞——哀傷之布——既是奴隸穿的,也是用來和當地手裡換取奴隸的最搶手商品。

    奴隸這事兒和大順沒啥關係,大順的文化裡,藍色與哀傷沒啥關係。再說那是歐洲各國的自留地,大順的資本就算有這心,也壓根擠不進去。都是些二道販子在倒騰,比如荷蘭人。

    只不過,連奴隸貿易這種和大順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都出現了貿易品的特殊專有名詞,葉落知秋,也可以知道大順的棉布對歐洲小生產者的衝擊了。

    劉鈺用鞭子和棍子上的胡蘿蔔,連抽帶引的讓松蘇資本將之前的大量貿易積累投入到了南洋和東北大開發上,使得松蘇終於不需要叫“魚米之鄉”了。魚米之鄉,在這個時代,不是啥好詞。

    生絲、棉布、絲綢的產量,伴隨著“不再是魚米之鄉”的進程,節節攀升。

    孟加拉對英國是好地方,好就好在孟加拉的拉傑沙希,是印度的絲綢業中心。

    英國現在進口生絲的方向,挺多的。

    托斯卡納、佛羅倫薩、土耳其、墨西哥,都產絲。

    東印度公司對孟加拉如此重視,為的就是孟加拉的絲綢——棉布的話,孟買的蘇拉特,那裡也能提供,孟加拉在棉布上不特殊。

    想要商品有競爭力,一般情況有四個方向。

    關稅。

    這是這場孟加拉戰爭的根源。

    匯率。

    大家雖然都用白銀,但物價革命導致的歐洲的一兩銀子,和亞洲的一兩銀子,現在還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