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八一四章 消亡在即

    原本歷史上,顏元去世後,李塨、程廷祚等,幾乎全程都在幫著顏元擦屁股,補漏洞。

    因為其實不管李塨,還是程廷祚,都明白,顏元作為儒學學派的巨大的哲學困境和邏輯漏洞。

    李塨在忙著修補“實踐出真知”這個明顯不是儒學體系的說法。

    程廷祚則用了更巧妙的“抽象肯定、具體否定”的辦法,不再像顏元那麼“嘴臭”,狂噴各家,而是在抽象是肯定“聖人之學”,具體上則說“聖人之學如日月,聖人的學問怎麼能是後人追得上的呢?後人解讀的聖人之學,就像是以一目所見而以為周天之徑也”。

    為何程廷祚會選擇這種抽象肯定、具體否定的做法呢?

    因為顏元死前,留給弟子們的遺言非常有內涵。

    【天下事,尚可為!若等當積學,待用。】

    而最終,到程廷祚的時候,李塨的大弟子,天文學家劉湘奎,因為私藏禁書,在程廷祚家中被捕,讓程廷祚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

    但是,一旦選擇妥協,這種本來就異端味兒太濃的學問,也就最終走到了拋棄宋儒、卻尊漢經的另一種皓首窮經之中。

    最終還是如梁啟超所言“太刻苦、類墨者,傳者卒稀。非久,遂終絕”。

    而在通俗世界的最後一點痕跡,也就是《儒林外史》中,吳敬梓為了紀念這兩位朋友,寫的盧信侯藏禁書、莊紹光慨嘆“我道不行”,辭爵歸鄉的故事。

    只不過,此時此刻,九宮山之後的變化,讓這個學派在這裡活了下來,而且逐漸擴大的影響力。

    因為,原本歷史上,大儒張伯行就說,顏元這一套,就是標準的事功學,是朱子認為最異端的學問。而且他斷言,顏元這一套學問的邏輯,“首推陳同甫,其後必王安石,皆禍亂天下之道”。

    而大順理論上的官方意識形態,以及合法性道統,恰恰用的就是陳同甫的道統說。

    大順的核心力量良家子那群人,官方的正式學堂名稱,取得就是王安石的三舍法之名。

    雖然,也確實,伴隨著考據學的發展,毛奇齡和李塨的爭論中,以考據學為證據,說《周禮》不是真經,是偽書,依舊給了要辦正事、革制度的顏李學派會心一擊。

    但最終,沒有和原本歷史上一樣,李塨為了給學派正名,自己也投身考據學,希望在經典中找到支持學派的證據,學派最終也湮滅在了復興的漢經學之中。

    此時根本不識字的趙立本,聽到學堂裡的童音讀書聲,並不知道這些孩子到底在讀什麼。

    實際上,裡面在讀的,是他們學派的“洗腦”書。

    是他們學派自己的《三字經》。

    正本的三字經,當然要學,畢竟編寫的確實好,開蒙最佳。

    但他們自己學派的,或者說貫徹他們學派教育理念的《實學三字經》,也一樣在教。

    或許,他們覺得,有些東西,得從娃娃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