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七九五章 工業革命(十二)

    就在幾年前,一場海潮,淮南鹽區還淹死四萬多鹽工。每年水災、潮災、黃河決口、淮河上游暴漲水患、死在加固高家堰上勞役等等,可謂是每年上萬那都是風調雨順的好年頭。

    如今雖然改革的方向,在他們學派看來,實在是有些不仁不義,可效果真的是顯著的。

    淮河修了入海,洪澤湖水位漸低,封閉了淮安清河口,黃河決口和倒灌的風險小了。

    資本墾荒,政府投資加資本投資,修築了海堤、改良的河道。

    最關鍵的,還是農村的情況的。

    確實,蘇、松、常、通等周邊地區,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朝鮮米、南洋米、東北豆、遼東麥的瘋狂引入,糧價基本保持在八錢銀子一石。

    畝稅改革後,佃戶日子過得更慘,紛紛退租。

    但好處是這幾年瘋狂地搞基礎建設,挖運河、修水利等,容納了大量的人口。

    而這些人口,又伴隨著淮南圈地墾荒的力度加大,不斷被墾荒公司消化。

    至於附近的自耕農,日子過得,倒是真的比之前好了。

    畝稅改革,受益最大的就是自耕農。

    而織機下鄉,又使得這個以棉布而聞名的地方鄉村,並沒有受到新機械的嚴重衝擊。

    糧價降低,對自耕農來說,是有壞處的。

    但是,畝稅改革,折中了這種壞處。

    甚至於折中之後,哪怕資本下鄉、糧價壓低,也讓很多自耕農直觀地感覺到,日子比以前好過了。

    以前,稅、賦、加派、按縣納稅、鄉紳避稅、勞役、漕米、損耗、火耗,一圈一圈又一圈。

    現在,真正的一條鞭了,統一徵收固定土地稅。

    一正一反,加上劉鈺引導的資本織布機下鄉,使得這場對小農經濟的瓦解,單單就蘇南地區來說,還真不痠痛。

    當然,從正月份到四月,上海城中,幾乎每天都有餓死的、或者凍死的人。

    而碼頭工作的時間週期性,又使得械鬥經常、死人確實不少。

    也當然,從廢運河開始,再到揚州、淮安衰敗,死的人幾萬是有了。

    起義、反抗、鎮壓、屠殺、流放、遣送,這都是有數可查的。

    而那些因為城市衰敗而默默死去的人,不知凡幾。

    號稱八十萬人口的淮安,從廢運河開始,再到鹽政改革完成,十年時間,人口激降到了七萬人。

    任何一個城市,忽然之間急速的人口暴跌,都意味著無數的苦難。

    值得高興的,便是從去年開始,劇烈的動盪結束了。

    在劉鈺的殘酷鎮壓;以及先織後紡的政策引導;還有就是靠著東北、朝鮮、日本、南洋、歐洲的市場和經濟附庸;以及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蘇、河南的鹽業利潤的幫助下,挺過來了。

    二十餘年的準備,外加東北南洋這兩大洩壓閥,以及前朝留下的淮南鹽不聊生的遺產,兩場至關重要的對外戰爭,外加軍改之後的軍事鎮壓,總算是堪堪讓江蘇半省的轉型,沒有痛入骨髓。

    孟松麓即便看不透這麼多,但也知道,從去年開始,混亂漸漸平息了,這確實是能親身感受到的。

    至於生活水平,以自耕農來看,生活水平肯定是比之前提升的了。

    廉價的豆餅,至少讓蘇南百姓吃的魚、吃的肉的數量增加了。

    讓孟松麓評價整場改革,肯定是不好評價。

    但對權哲身提出的對大興土木、大幹工程的看法,孟松麓還是很容易給出了答案。

    而他給出的答案,恰恰是權哲身不能理解的。

    朝鮮國的人,自以為自己是小中華。

    但真正的中華的土地制度、賦稅制度,和這個自以為“小中華”的國家,截然不同。

    整場改革中,至關重要的“徭役”部分,改革的基礎,恰恰是商品經濟發展,舊體系的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