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七四三章 大改

    皇帝發火也只是在朝堂上表達一下態度,吏治問題基層糜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時候誰要說真能根治,純粹放屁。

    借這個態度,不過是給改革派壯壯聲勢。日後再慢慢收拾,畢竟前朝太祖皇帝的故事告訴李淦,靠殺人是殺不好的。

    現在鹽政改革派、反改革派、以及劉鈺這樣的混在其中的造大反一派,彼此之間既有爭鬥分歧,有時候也會在一些問題上一致。

    現在三方明眼人,都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曬鹽法配蒸汽機提水,已經解決了困擾歷朝歷代鹽政的生產不足問題。

    反改革派在生產問題上和改革派對抗,是毫無勝算的。

    雙方唯一有可能分出勝負的地方,就在鹽區的“邊遠地區”。

    鹽政兩大難題,生產、運輸。

    生產問題解決了,邊遠區的勝負,決定了淮南鹽改的深度。

    對總承包商,鹽引囤積商而言,雖然生產充足會讓他們的利益受損,但最大的損失還是取消總承包商制度、取消鹽引分區制度。

    斗的方向,也就要把握在這個範圍內。

    即,證明在邊遠地區,這一套反壟斷法拆分的改革,會適得其反。

    所以,今天朝會上為什麼要提到江西?因為這就是個模板一樣的“鹽區邊緣省份”。

    但同樣是鹽區邊緣省份,內部也是有區別的。

    江西,其實距離淮南產鹽區不算太遠。江西的邊緣,來源於江西私鹽氾濫,或者說來源於從明中期開始的閩粵對外出口,導致的商路攜帶閩粵私鹽問題無法解決。

    可現在,江西問題,伴隨著貿易中心北遷,實質上已經完全可以解決了。

    故而,反改革派的大臣立刻反對拿江西做實驗。

    因為,他們敏銳地察覺到,在生產問題被曬鹽法和蒸汽機提水解決之後,鹽政最容易出問題的地方就是“物流問題”。

    越遠,改革派改革的效果越難體現,也越容易出大問題。

    江西伴隨著海外貿易,已經不算“遠”了。

    那麼江西不能做角逐場,應該選哪?

    發完火後的皇帝,便點了林敏的名字,劈頭蓋臉先是一通輸出,然後問道:“卿既管兩淮鹽政,興國公大談墾荒,雖和鹽政相關但終非其本業。依卿所之見,這鹽政問題到底出在哪?”

    林敏對本職工作還是熟悉的,但皇帝在問之前先對他進行了一番言語輸出,他也索性只能把大順的爛傷疤揭開,把事情說明白了。

    江西鹽政問題,既然已經引出來了地方和中央的衝突,那麼也不差他說的這些真相了。

    “回陛下。江西鹽政崩潰,非在一時。”

    “之前歷年,江西鹽政估算引額,約在25萬引。折每引350斤,則每年需鹽8000萬斤。”

    “然而歷年江西的官鹽實銷,只在50%上下浮動。最高年份,也只銷了55%。”

    “但實際上,江西百姓又不缺鹽。”

    “江西一省,各處私鹽氾濫。”

    “而私鹽最氾濫之處,在吉安府。”

    “臣斗膽,以吉安府為例,說清楚江西鹽政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皇帝示意許可,確實,江西每年的鹽引實銷都在一半左右,早已經是個老大難問題。

    林敏便用吉安府的例子,把這件事徹底講明白了。

    原來,吉安府的鹽,是歸廣東的,吃的是廣東鹽。

    明末大亂,還涉及個收復臺灣府的問題。

    廣東、福建那些年始終是前線,拉鋸、海戰、登陸反登陸、劫掠反劫掠,大順打的又是保天下的旗號,既沒法勾搭荷蘭人,也沒法勾搭葡萄牙人。

    戰亂,導致食鹽產量銳減。

    廣東、福建的鹽產量銳減,又牽扯出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