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六九二章 超額完成

    朝廷這邊的人很少來,除了數數人頭外,也就提前畫線,或者檢查深寬的時候來看看,每隔一段時間檢查一下進度。

    幹活的百姓,每天都按時按點的上工下工。

    早晨起來,廚房那邊就已經準備好了早飯。

    玉米糊糊,裡面攙著煮熟的地瓜塊。端著煮熟的玉米糊糊,去旁邊領三個窩窩,藉著窩窩的凹陷疊在一起,最後一個窩窩的坑裡加上一塊醃蘿蔔。

    窮人吃飯,也不需要什麼桌子。

    一隻手端著巨大的海碗,手心裡還夾能夾著窩窩。低下頭喝一口熱騰騰的玉米麵糊糊,啃一口窩窩,牙齒小心翼翼地從窩窩裡咬出一根醃蘿蔔塊,說不出的舒坦。

    待吃完飯,便要拿著各式工具,十幾人一夥,開始挖掘。

    都是些幹黃土,挖起來很容易。女人孩子為了掙這幾個窩窩,也會來這裡幹活,她們一般會去抬土筐。

    中午或是高粱米飯,或是窩窩。晚上會加餐,每人發一塊榨油剩下的豆粕。有時候也有人會趁人不注意,悄悄將餵牛餵馬餵驢的豆粕,抓上一把藏在衣服裡,夜裡偷偷做零食吃。

    來這裡的人基本都是很滿足,因為平日裡就算農閒時候,他們也得幹活,給主家幹活,往往還沒錢。

    想象中,佃戶和主家應該是契約的僱傭、租賃關係。

    但問題在於,不談生產資料所有權的平等僱傭、租賃關係,就是扯淡。

    理論上,農閒的時候主家叫你去打圩子、夯土牆,誰說非得去?可不去的話,明年就別想租地了。

    就像是寺廟往外租地看媳婦一樣,理論上大家是平等的租賃關係,你情我願,誰也沒逼誰,為了媳婦可以不租。但不租喝風?

    如今這裡不租地,可以下南洋。

    但除非是家裡一點都過不下去了,一點自己的地都沒有了,誰又肯背井離鄉呢?

    雖然也辦了青苗貸,可實際上對這些租地百姓來說,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貸青苗貸,把欠主家的租子都還齊了,得了兩清的文書,直接下南洋幹活還青苗貸的債。

    要麼,繼續借主家的高利貸,明年還能租到土地,繼續維持基本的生活。

    早就有人勸過劉鈺,說這麼搞就是賠錢的,因為你手裡沒有土地。劉鈺“固執己見”,鄉紳的反擊也直抓要害:借青苗貸,就別想租地。

    要麼、繼續當佃戶。

    要麼、下南洋。

    而借青苗貸,好好幹,奮鬥成自耕農、小地主?

    這第三條道路,是根本不存在的。

    尤其是伴隨著朝廷要修淮河的消息傳來,更是如此。誰賣地,誰傻。眼瞅著要是修好了,九等田要變二等田了,這個節骨眼上把地賣了?

    是以,有地的,但同時也得租地的,盼著忍一忍,將來就好了,先租地湊合著過。

    沒地的,要麼心一橫去南洋了;要麼就真的不敢借青苗貸,繼續當佃戶。

    而選擇繼續當佃戶,就得時不時為主家履行一些封建義務,比如打圩子、夯牆之類的事。

    佃戶是不如長工的。

    長工有的是辦法禍害主家,或者磨洋工、或者種植的時候稍微使壞,所以地主會對長工籠絡一下。

    而佃戶……又有什麼辦法禍害主家呢?

    這種情況下,來這裡幹活的,對早晨居然可以吃幹窩窩、且實現了鹽自由的日子,相當滿意。

    據說朝廷還給錢呢。

    至於他們對修淮河的重大意義的認識,則可以說根本沒有。

    修淮河,以社稷大勢論,是為了救安徽。

    洪澤湖越來越高,憋的淮河上游只要一下雨就鬧災;而洪澤湖之所以越來越高,是因為之前要束水衝砂,要是比黃河低那叫倒灌淤積、不叫束水衝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