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954章 釣魚

    他卻不知劉鈺的想法堅定無比,嶺南大庾嶺商路那樣的事,他經的多了,哪還有這麼脆弱的心?

    只是廖寒輝的話沒說完,黃淮都督覺得廖寒輝的話越說越不對,生怕激昂慷慨說錯什麼話,便忙打斷,笑道:“好了,好了,這不是戰前動員。我當年接手興公的西域諸事,便是去鎮壓纏回叛亂,也不曾說過這等慷慨激昂的話。實無必要,實無必要啊。”

    “如今銀兩充足,興公保證海運的稻米糧食到位,科學院又有專門的高效炸藥,雖不能用來打仗,有些危險,可炸土卻是一流。”

    “那先秦兩漢、隋唐都能做得的事,本朝緣何做不得?何必想什麼霸王被困垓下之類,實無必要啊。”

    “你們只當只有你們擔著干係?”

    “我來做這等最得罪人的事,你們可知此番治水,要淹幾人祖墳?幾人田產?陛下叮囑我,只管去做,不要怕得罪人。可說起來,這等事……明面上沒人會反對,暗地裡又得捅我多少刀?”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咱們在這件事上,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罵人的話,叫烏龜王八一條藤。”

    “可多大點事呢?興公與我,還有在座的諸位,不少都是血海屍山裡殺出來的。便這點事,還值當如此感嘆,竟似有留遺後事之態?”

    劉鈺本就有些麻木,真的是已經到了蝨子多了不癢的程度。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做的事都已經做了,今年能不能成,只看老天爺是否給這個機會,可憐可憐這些被淮河蹂躪了數百年的百姓了。

    藉著黃淮都督這番話,劉鈺也道:“正是如此。多大點事呢?廖兄既是治水的行家,術業有專攻,你既自信,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趁著酒興,不如將這治水圖冊展示一番,我也看看。”

    廖寒輝點頭應下,很快,一副巨大的地圖就被掛了起來。

    廖寒輝自端著一杯酒,來到圖前,當真有那麼指點江山的氣度。

    不過劉鈺只覺得感慨,同樣都是鐵器農具,同樣沒有機械,同樣的百姓,幾乎差不多的生產力水平。

    同樣的工程,不同的組織能力,放到後世關於淮河入海的灌溉總渠,也就是一個地級市的動員水平。

    同樣是鐵鍬、土筐、清河口水平的樞紐,一個地級市展開動員,11月開工,5月完工。

    而放在此時,需要舉國之力,需要拿出一年的財政總收入,數年不能有大動作的舉國之力。要調集全國的資源,南洋的米,遼東的豆,京畿的鐵,松江府的錢,甚至還要去荷蘭借款。

    舉國的動員力量,堪堪比得上日後的一個地級市。

    前一世見多了大工程,此時廖寒輝雖然激昂慷慨,指點江山,劉鈺卻沒那麼興奮,只是靜靜地聽著。

    入海運河通道,經過的地方,正是這幾年下南洋人口最多的地方。尤其是大災的阜寧。

    新河要從高家堰引水,走淮安、阜寧,然後入海。

    日後,還要修一條三道堤,攔在黃河和新河之間。

    按照廖寒輝興奮的介紹,將會把阜寧等災區,變成灌溉良田。

    當然,雖然是在蘇北幹活,但其實最高興的,應該還是安徽。

    淮河水災的一個重大原因,就是前朝加大順的保漕運政策,使得洪澤湖越來越高,上游水流不暢,稍微下雨就必然發水。

    下面堵住了嘛。

    而且,不用保漕運了,從明朝就開始的“保北不保南”的黃河策略,也基本上可以廢棄了。

    不過,安徽的事,劉鈺管不著。

    但從廖寒輝的介紹裡,劉鈺心裡一個“釣魚執法”的計劃,漸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