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888章 東學西漸的詭異產物(上)

    這種極度繁榮,也催生出了一個問題。

    耶穌會要傳教,傳教需要錢,在澳門怎麼解決錢的問題?當然是靠貿易。

    耶穌會作為宗教改革期間的耶穌連隊,又發三願,不得經商。

    但情況特殊,權宜之計,東方教區視察員來轉了一圈後,允許耶穌會適度經商,籌措經費。

    但是,經商這種事,要麼就一直保持不得經商的條例,要麼一旦開了口子那就能把這口子撐的無限大。

    從一開始的入股日本生絲貿易、到後來的耶穌會專門準備了耶穌會自己的商船、再到壟斷安南地區的貿易額……越幹越大、越幹越大。

    蔣友仁和澳門當地的教士聊天的時候,就能感覺到這邊教士濃濃的錢財味兒。

    而他來澳門之前的歐洲,也處在新時代的邊緣,一切向錢看正在取代封建時代的等級身份。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對新時代的隱憂。

    天主教是禁止偶像崇拜的,這也是中華禮儀之爭的重要原因,祭祖祭孔之類都算是偶像崇拜的範疇。

    蔣友仁則在反思,偶像崇拜,是不是這個偶像必須是人呢?

    抽象而具化後的資本、金錢、財富,利潤,是不是也是一種偶像?

    新時代人們都利潤、金錢的追捧,難道不是一種特殊的偶像崇拜嗎?

    站在他接受的學院經學體系的邏輯思辨基礎上,在產生了“崇拜金錢”是不是也是一種偶像崇拜的疑惑後,他又開始思索更多。

    而這種更多的思索,也來源於時代的變化和大順的貿易政策。

    他發現,澳門的衰落,和大順的貿易政策,息息相關。

    如果大順放開貿易,那麼澳門就會衰落;如果大順封閉貿易只留下澳門,那麼澳門就會繁盛。

    而在澳門的繁盛期,傳教士以繁盛期的澳門,解讀為“我們的文明更為優越、所以澳門才如此繁榮”。

    然而,伴隨著大順的貿易重心北移到長江下游;伴隨著英法荷瑞各國都在大順的岸上開辦的商館,澳門瞬間衰落了。

    不但衰落的肉眼可見,而且還淪落到以販賣人口和走私鴉片為生了。

    蔣友仁不是搞經濟學的,他是傳教士。

    所以,他的視角,也還是那個金錢崇拜的引申問題。

    即,“我們的文明更加優越”這個概念,具象之後,算不算一種不自知的偶像崇拜?崇拜對象是我們西方文明自己?

    如果不是偶像崇拜,而只是一個事實,那麼澳門就不會因為大順的貿易政策或是繁榮、或是衰敗。

    而這不是一個事實,而是自我認知產生的一種不合理的相信,那麼這顯然就是偶像崇拜啊。

    誰說偶像崇拜的偶像,一定得是人呢?

    而這個崇拜的基礎,不正是金錢嗎?因為之前賺錢,所以才敢說優越,那這不還是一種對金錢、財富的偶像崇拜嗎?

    他心中的第二個衝擊和思索,源於歐洲已經開始的新時代,最終在大順貿易政策驅動下的澳門這個特殊之地,萌芽成長。

    他在澳門受到的第三個衝擊,則要追溯到明末的思想大混亂,以及大順擊敗了滿清,以保天下之名結束亂世之後,對前朝問題的反思。

    簡而言之,就是,前朝差點亡天下,得有個什麼玩意兒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