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吃辣雞粉 作品

恐怖女士

    但……這會兒的大街上,這些聲音都消失了。

    連最無需顧忌任何人的審視、肆無忌憚的尋歡客們的聲音,都消失了。

    高爾德隊長狐疑地抬眼看了下四周……發現街上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同一個方向。

    迎賓也好,打手也好,半大孩子們也好,路邊攤的攤主和喝酒的客人也好,來往的尋歡客也好,甚至站在巷子口臉上塗著濃妝的、已經沒法兒被像樣的會所俱樂部收留、只能靠勾搭客人們的僕人小廝賣幾個銅幣度日的站街~妓~女,都露出了高度相似的、彷彿看到了什麼現實世界中難以置信的不可描述之物的,驚恐恍惚的神情。

    高爾德隊長皺著眉掃了一遍這些古怪的人,抬腳便往他們統一看著的方向跑去。

    穿過摩肩擦踵卻又詭異地安靜的人群后……高爾德也傻了。

    不光他傻了,提前到這邊等他、正坐在一家臨街露天攤子上喝酒的民兵隊隊員們,臉上的表情都跟高爾德差不多。

    大街正中央,一位高大的、穿著華麗舞會長裙的、或許可能大概是位女士的人……正在街中心漫步。

    這位女士身上的舞會長裙非常華麗,像高爾德在雜誌上見過的貴族女士們的彩色照片一樣華麗,裙襬上的一條蕾絲或許就比一般人家一整年的生活開支還要昂貴,在高爾德這樣眼力還行、也算見過世面的小鎮民兵隊長看來,這一身裝扮哪怕是穿進國王的舞會也不會顯得失禮。

    但要是穿這麼一身走在夜晚的紅燈區大街上、走在熙攘的尋歡客之間,那顯然就很不合時宜……不,已經到了詭異的地步。

    更詭異的是,這位穿著長裙的女士,高大強壯到了正式的傭兵都得羞愧的程度……

    多少喝了點兒酒的尋歡客們,沒人敢擋在她的面前,她走到哪兒,人群便自覺地、主動地分開。

    更過分的是,她,還邊走,邊東張西望。

    每當她把臉轉到某一方向,那個方向的人們,膽子小點兒的、見識少點兒的,便連腿腳都開始發顫。

    高爾德隊長穿過呆滯的人群看到這位盛裝逛街的女士時,她,正好側頭看向坐在露天路邊攤喝酒的那群穿著制服的民兵。

    高爾德只看到她的側臉,便下意識上半身往後一仰。

    不幸看到正臉的隊員們,有人猛然抬手捂嘴,有人迅速別開視線,有人臉色發白……

    這位看上去似乎身份也很尊貴的、能穿得起貴族禮服的女士,像是很好奇地盯著民兵們好了好一會兒,才把頭轉過去,繼續大大方方地、姿態休閒地漫步。

    她走得遠一些了,僵硬地杵在人群中的高爾德,忽然有種強烈的虛脫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走在山路上的人,發現腳邊爬過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而這條毒蛇並沒有朝路人的腳踝來上一口一樣——有點兒後怕,有點兒驚恐,又有點兒感覺輕飄飄、不真實,彷彿做了一場噩夢。

    隨即,高爾德便感覺不對。

    威斯特姆是付得起錢的男人的天堂,但也不是沒有來過身份尊貴的女士——曾經有位男爵拿著莊園的利潤在這兒揮霍了一整個夏天還不回家,直到男爵夫人帶著一車隊的管家僕人護院過來抓人才灰溜溜地被拎回去。

    貴族女士出門,怎麼可能沒有大批隨從呢?

    想到這點,這位民兵隊長便本能地警覺起來,抬眼望向那位走遠的女士。

    威斯特姆位於萊茵王國最南境,離索倫森山脈很近,也沒少被那些索倫森山脈的不法之徒打過主意。

    盜賊團往威斯特姆派探子眼線這種事,也不是隻發生一次兩次。

    只是……產生了這個念頭的高爾德隊長,自己對自己的這個想法也不是很確定。

    盜賊團的眼線,來什麼人不好,非要來個這麼高調、這麼驚世駭俗的?

    高爾德隊長站原地想了會兒也沒想出個頭緒來,但要讓他不管那個詭異的女士吧,他又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想來想去高爾德隊長決定還要是謹慎為上,走到酒攤旁邊叫上兄弟們,盯住那個引得滿街側目的女士。

    這位民兵隊長還是很有權威的,滿臉寫著拒絕的民兵們沒人敢抗命,全硬著頭皮跟上……

    走到哪都得是“全場焦點”的恐怖女士,一條街走到頭,停下腳步,又把這條熱鬧繁華得完全不像是偏遠小鎮的鎮中大道走了一趟。

    當她轉身的時候,頭回看到正臉的高爾德隊長,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他可算明白為啥這位女士走過的地方、看到她正臉的人,都露出那副失態的樣子來了……扛不住!完全扛不住!

    恐怖女士似乎這會兒才發現一群穿制服的民兵跟著她,但並沒有為此太驚訝,只是很隨意地打量了下這群民兵,又繼續按著自己的目的逛街。

    所過之處,再度嚇出一地木雞……

    這種“萬眾矚目”的待遇,擱一般女士估計早就羞恥得提著裙子跑掉、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哭了,但恐怖女士就是不介意、不在乎,仍然慢悠悠地散步,很有興趣、很新奇地,仔仔細細地“欣賞”著街景。

    她不在乎,做生意的妓~院可是很在乎。

    這麼個過分影響“鎮容”、讓尋歡客們兩股戰戰“性~致”大跌的人物在街上晃來晃去,他們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恐怖女士往回走到一半時,幾家妓~院的打手們便成群結隊而來,試圖跟她交涉……

    結果吧……這幫平時能止小兒夜啼的、凶神惡煞的歡場打手,只攔在恐怖女士面前站了十秒鐘、勉強說了兩句詞不達意的廢話,便一鬨而散。

    跟在恐怖女士後面的高爾德隊長,默默以手掩面。

    “金幣女士啊,這可怎麼收場?”一名老隊友臉色發白地呢喃,“隊長,如果她不離開可怎麼辦?”

    民兵隊平時跟各家妓~院的打手們關係並不融洽,兩邊都覺得對方是吃閒飯的廢物,可這會兒吧……反正這群民兵是沒什麼心情看這幫打手的笑話——打手們處理不了的事兒上報到治安官那,就得由他們出面了。

    給這幫平日耀武揚威的夜場打手收拾爛攤子這種事,民兵隊是非常厭惡的,但畢竟大家都要靠這些尋歡場所賺口糧,不想幹也得幹。

    高爾德隊長臉色就很沉重……沉默了會兒後才咬牙道:“到時候再說。”

    萬幸,最糟糕的結果沒有出現……

    將鎮中大道走了個來回的恐怖女士似乎看夠了熱鬧,倒回鎮子大門那兒後便徑直出了鎮,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看鎮門的也是民兵,擱在平時,年輕女人(及相貌出色的年輕男性)在沒有男伴的情況下想離開威斯特姆是不被允許的,就算有男伴也會被民兵們反覆盤問、確認了自由民身份才能放行——騙得客人同情、試圖讓客人把自己帶走的妓~女實在太多了,每個月都得被民兵隊攔下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