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她眼中充滿快活和希望,那麼口中的遷西河,一定是個好地方。

    三年前,蚌公主蜷縮在他背上,低聲說:“我不要死,我要活著,他們都還活著,我憑什麼去死呢?我要蚌族依舊綿延萬年,我要他們付出代價,我要好好生活。”

    少雎目送她走遠。

    他沒有追上去,也沒有說過多道別的話語。連他自己都說不準,什麼時候他或許也被抓進荒淵,沒有未來。

    桑酒能放下過去,帶著族人離開,總是好的。

    如他所說,若干年後再重逢,興許會有一堆生機勃勃的小河蚌,曬著太陽在水中吐泡泡。

    公主長大,遠離了過往的傷痛,成了女王。

    *

    蘇蘇來到遷西河,把小河蚌們都放了下去。

    水流和緩,清澈見底,眾河蚌適應了一下,挪動斧足緩緩遊遠。

    蘇蘇心滿意足看著他們,等他們遊遠,她也跳下去,化作一隻蚌殼粉白的蚌。

    她在淺淺的河流中曬著太陽,閉上眼睛修煉。

    她已經不是河中小仙子,道心七零八碎,早已半妖化。可她的內心,幾年來從未這般平靜。

    如果可以,她寧願成為一個沒有靈智的河蚌,就這樣生活。她寧願自己沒有愛過任何人,日出的時候,跑出來修煉,像以前一樣,看看天空。

    只是永遠不要再看見為他們而戰的仙君了。

    這段日子,罕見平和。

    她每日清點一遍遊遠的小河蚌,輕輕把他們捉回來,不厭其煩巡邏著遷西河。祖祖輩輩便是這樣,一代代傳承下去的。

    直到半月後,蘇蘇收到了一個意外的東西,她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和桑佑有關的東西。

    卻是半枚蚌殼。

    她手指發涼,呆呆看著那半枚半殼,心中慢半拍升起承受不住的鈍痛。

    桑佑的蚌殼,被人生生斬下一半。

    蘇蘇知道這種痛苦,她跳下弱水時,品嚐過蚌殼受損的痛苦,碎骨之痛,不外如是。

    而今桑佑的蚌殼出現在這裡,她不敢想發生了什麼。

    蚌殼一閃,出現一個地名。

    蘇蘇坐在河底,水波輕輕湧動,游魚輕吻她的臉頰。

    第二日,她安頓好小河蚌們,拜託這一處的地仙照看,送了一顆自己的粉珍珠給他,自己前往梵乾秘境。

    梵乾秘境裡面,早已荒蕪,只有伸手看不見底的漆黑,這是一個絕望孤單、被世間遺棄的地方。

    這個秘境沒有仙人傳承,只會慢慢腐蝕人的心智。

    想救出一個裡面的人,沒人知道會付出什麼代價

    現在桑佑在裡面。

    蘇蘇不知道哥哥為什麼會在梵乾秘境裡,但她一定要救出他。

    她現在沒了神器定水印,只有幾顆傍身的粉珍珠,蘇蘇知道遠遠不夠,但蚌族人丁凋零,梵乾秘境危險,她只能自己來救桑佑。

    她踏入梵乾秘境那一刻,兩個人影的身形慢慢顯現出來。

    天昊笑著說:“女兒,你說得果然不錯,只要給蚌精說她哥哥在裡面,她一定會進去。”

    天歡閉了閉眼:“父親,慎言。”

    天昊點頭:“有些時候,為父的確不如你想得周到。這蚌精一死,冥夜說不定不日便可飛昇成神,到時候只要他肯幫你,別說靈髓,你不夠純粹的水靈根,也會變得精純。”

    這件事是天歡心中的隱痛,她壓下語調,不悅地說:“父親別提此事了!”

    天昊不以為然,天歡生下來,是水火雙靈根,這樣的資質不壞,可兩靈根相沖,註定不可成就大道。

    世上只有兩樣東西,可助天歡淬鍊靈根,一樣是火陽鼎,一樣是定水印。

    火陽鼎在神族,定水印反倒機緣巧合被人間的蚌族得到,成了漠河鎮河之寶。

    天歡靈巧聰明,狠心把自己弄成重傷,好不容易在蚌族找到定水印,沒想到神器定水印不識好歹,神芯反倒鑽進冥夜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