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照君 作品

第86章 第 86 章

    尷尬而窒息的沉默只維持了幾息不到的功夫,短短片刻,賀顧便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地拉上了褲子,一張俊臉漲得通紅一片,他試圖裝作無事發生,然而指尖上沾著的那一點藥膏,卻實在無處安放,既不好搽回小瓷瓶裡去,更不好隨便蹭在褲子上,手伸著也不是,縮回去也不是,進退兩難、凝固在原地十分尷尬。

    他方才擦藥這個姿勢,本就十分別扭,畢竟他自己個兒也看不見自己的屁股……否則也不至於吹滅了燈火,一個人扶著書案桌沿抹藥了……可誰知,竟又好死不死的讓三殿下撞見了……

    賀小侯爺手上還沾著藥膏,短短片刻功夫,褲腰帶自然也是來不及去系的,只能努力的拽著不叫褲子掉下去,他好容易才繃住了臉上的神情,沒叫自己立時尷尬的找個地縫鑽進去,十分努力的強行鎮定著,若無其事道:“殿……殿下,怎麼你來了,下人也不和我通傳一聲?”

    裴昭珩見他這副模樣,也不答話,只是眸色微動,踏進書房轉身合上房門,走到還傻愣愣扶著桌沿的賀顧身邊,一言不發的拿起了桌上的那個小瓷瓶,他打開瓶塞掃了一眼瓶中藥膏餘量,這才抬眸看著賀顧道:“把褲子脫了,我看看。”

    賀顧:“……”

    雖說……雖說昨晚上,他與三殿下,的確是已有過肌膚之親了……可……可那畢竟也是他頭一回開葷,無論是哪種意義上的頭一回……

    今日若不是忽然被皇帝宣進宮去,賀顧自己其實都還遠遠沒調整過來心態,能平穩的接受自己讓三殿下給辦了這事……他之所以能維持一整日冷靜,在陛下面前也未露端倪,不過是因為強行逼著自己,不去想昨夜發生的事罷了。

    畢竟都是他自己願意的,如今做也做完了,再彆彆扭扭的生氣,敢做不敢當,豈不是像個小媳婦一樣?而且一個大老爺們兒,搞斷袖還要怨人家勁兒太大,弄疼了自己,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他又不是枝頭醉的小倌,就算心裡著實難堪、屁股著實痛得慌,也是斷斷開不了這個口的。

    只是賀顧雖然死要面子,寧願打腫臉充胖子咬牙忍著,也不肯示弱,但這也不代表他心裡真的就一點波瀾都沒有,三殿下昨晚上可是整整折騰了他一宿,今日一見面,就叫他脫褲子,這算怎麼回事……

    昨夜倒騰的實在有點厲害了,偏偏今日還被皇帝宣召,進宮的車輦也只能坐到太和門外,一大截路還得靠兩條腿走,他好容易才堅持下來,卻也是每走一步都撕扯著的疼,現在不定都已經腫了……這麼丟人,哪還能讓別人看見!

    半晌,賀顧才憋紅著臉,哽這脖子**道:“我……我才不脫!”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

    方才他瞧了瞧那瓷瓶裡的藥,已然用了一小半,子環的性情他自然知道,這藥子環既然肯用,那必然是已經疼的有些受不住了,否則他死鴨子嘴硬,能硬抗就必然不會示弱。

    且又正好叫他撞見那場面,只看著子環那副憋紅了臉、還死命的提溜著褲腰帶的狼狽模樣,藥多半是還沒上好的。

    裴昭珩頓了頓,道:“我不做什麼,只幫你上藥罷了。”

    賀顧聞言一怔,看著神色一如往常淡漠的三殿下那稜角分明的俊美臉龐,腦海裡卻鬼使神差地忽然浮現出了昨晚——他無意中就著月色瞧見裴昭珩額上微汗、頰上染著一層淺淺緋色、眸色幽深、嗓音低啞的叫他“子環”時的模樣,頓時耳根子“騰”一下開始發燙,十分狼狽的迅速挪開目光,訥訥道:“我……我自己上過藥了,不敢勞動殿下。”

    裴昭珩微微蹙了蹙眉,道:“如今怎麼還與我說這種話?”

    賀顧一愣道:“啊……什麼話?”

    裴昭珩伸手拉住了他死死攥著褲腰的手腕,低聲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實,還叫什麼殿下?說什麼勞動?”

    “你既不要我給你上藥,又想誰來?”

    賀顧頓時傻了,三殿下這話怎麼聽起來不太對頭呢?

    他不想三殿下看他腫了的屁股……也不代表著就打算讓別人看啊……三殿下這是欺負他傻偷換概念忽悠人不成?

    賀顧當即憤慨道:“殿……殿下別胡說,我只是……只是不想給你看罷了,又……又不是要給別人看……”

    可能是太尷尬太緊張、往日裡賀顧口條一向順溜,今日卻莫名結巴了起來,或許是這樣提溜著褲腰,它們處於時刻可能掉下去的危急狀態,著實叫人心裡放鬆不下來吧……

    裴昭珩垂著的眼睫顫了顫,嘴角微微勾了勾,笑意卻不很明顯,道:“……果真?”

    賀顧聽他居然還問什麼果真不果真,瞬間急了,本來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三殿下竟然真的在懷疑他要把屁股給別人看,這是把他想成什麼人了,氣的急急道:“當然是真的了!你……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我只是……我只是喜歡殿下,才願意被……咳……被殿下那樣……我也不是天生喜歡男人,更不是賣屁股的小倌!怎麼可能隨便逮著一個人,就給人家看屁股……而且……而且我的屁股,也沒什麼好看的……”

    裴昭珩雖然有心逗一逗他,卻著實沒想到子環竟然一逗就急眼了,賀顧氣的臉紅脖子粗,那雙往日裡顧盼神飛、熠熠生光的明亮眼睛,此刻也睜得溜圓、水光瑩潤,看那神態,倒是真的不高興了。

    他看著賀顧這幅模樣,心頭不免頓時軟了幾分,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聽了賀顧後頭發言,又差點被他逗笑了,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只握著賀顧手腕的指腹微微用了點力,在賀顧腕上突起的青筋上摩挲了一下,這才溫聲道:“我失言了,是我的不是,子環莫惱。”

    賀顧感覺到他溫軟柔軟的指腹在自己手腕上摩挲著,心頭不免微微一跳,立時就想縮手去躲,然而剛剛縮了手,便又忽得驚覺——

    他這手還提溜著褲腰呢!

    手倒是縮了,褲子怎麼辦??

    還好賀顧習武多年,眼疾手快,褲子剛要往下掉,沒掉兩寸,就又被他給重新飛快的提了回來,這次場面更加尷尬了,賀顧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三殿下按捺不住的輕笑聲從頭頂傳來——

    賀小侯爺提著褲腰,一時簡直是惱羞成怒道:“殿下還笑什麼笑!都是你嚇我的!”

    裴昭珩聲音裡笑意仍是藏也藏不住,低聲道:“好,怪我,我給子環賠不是。”

    賀顧側過頭去,鼻腔裡低不可聞的哼了一聲,這才不說話了。

    裴昭珩道:“你轉身過去,我給你把藥上了。”

    賀顧頓時又緊張了起來,警惕道:“怎麼又要……”

    裴昭珩道:“藥不塗好,明日還要痛,兵部文書多半明後兩日就到,子環打算這樣騎著馬,動身離京不成?”

    賀顧一怔,腦補了一下他現在這個狀態,騎在馬背上顛簸的酸爽滋味,頓時頭皮一陣發麻——

    這……這的確扛不住。

    只是……

    他小心翼翼瞅了裴昭珩一眼,問:“……真的只是上藥麼?”

    裴昭珩哭笑不得,道:“我何曾過騙你。”

    賀顧心道,也是哦……三殿下從沒騙過他,或許是昨晚上他那幅和平日迥然相異的模樣,實在有點嚇人,才叫他心中忍不住有點發怵,不過既然人家是好意,他再矯情也不妥當,於是心理鬥爭著磨蹭了一會,還是慢吞吞的轉過了身去。

    褲子一下去,頓時被夜風吹得一陣發涼,想到還得被三殿下看著上藥,賀小侯爺伏在案上,只覺得既難堪又尷尬,然而躲又躲不過,他也只能閉著眼默唸佛號,幸而方才已經吹滅了房裡燈火,光線也比較昏暗,羞|恥感這才稍微有所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