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言 作品

83、第八十三章

    這是溫澤第一次見到傅生落淚,他心中湧上古怪,但眼下逃離要緊,溫澤勒緊韁繩,帶著傅生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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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太子府內的打鬥勝負已分。

    晉王卻是一身輕鬆,傅生與溫澤也脫困之後,他便沒有盡力打鬥,不知出於什麼心思,他覺得自己留下來,要比離開好。

    慕容燕身上染了血,大紅色錦袍顏色漸深,他握劍的手在顫。

    沒有什麼能比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帶走,還要令人狂暴。

    “王爺,你在笑什麼?!”慕容燕的寶劍抵在了晉王脖頸上。

    晉王儒雅的面容如舊,笑的舒心肆意:“本王在意的人都安全了,本王當然高興。”

    其實,倘若晉王方才不是全力護著那

    幾人,他自己完全可以脫身,慕容燕又問:“王爺你就不怕死?”

    晉王棄了手中長劍,做投降狀,渾身心放鬆了下來,唇角揚了又揚:“呵呵……死?死算不得什麼。”

    大概沒人知道,他死了,會比活著更加舒坦。只是這次,是為了他在意的人去死,如此,值得。

    慕容燕啐了一口,唇齒間血腥味漫延,閉了閉眼,有種挫敗的蒼涼:“來人!給孤全城搜捕!一處都不要放過!”

    薊城城門大關,慕容燕設下的天羅地網,可不止一座太子府,整個薊城皆是他撒下的網,褚彥等人插翅難飛。

    慕容燕掃了一眼滿目狼藉的太子府,目光最終落在了青石地面上的大紅喜字上,他走了過去,俯身拾起,逐漸籠於掌中。

    嬌嬌,今日本該是你我的大喜之日……

    褚彥,他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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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影浮動,溫舒宜前腳被帶入一處農莊,溫澤與傅生也來了。

    溫澤來不及和傅生敘舊,先是將一切回稟了褚彥,道:“皇上,咱們的人已經撤離太子府,但晉王被困。”

    按著計劃,只要溫舒宜和傅生脫困,他們一行人離開北燕境地,那麼就能立刻下令攻打北燕。

    晉王並不在褚彥的營救目標之中。

    此時,褚彥神色陰鬱,眉頭緊鎖。因著眼下依舊危險,他沒有露出真容,如此一看,猶如山野獵戶粗漢子。

    他眼神示意了溫澤。

    溫澤這才察覺,不僅是傅生情緒低落,溫舒宜亦是如此。

    褚彥礙於男人與帝王的尊嚴,有些話,他無法問出口。

    農莊外面暗藏著帝王貼身禁軍,四野安靜的落針可聞,唯有遠處的鴞鳥啼鳴聲傳來,聲聲淒涼,無比落寞。

    溫澤接收了帝王的眼神暗示,只能硬著頭皮問:“嬌嬌,你這是這麼了?”

    溫舒宜坐在堂屋內的圈椅上,歪著身邊,恨不能背對著褚彥,她時不時擰著帕子,似是情緒十分複雜。

    是兄長問話,溫舒宜禮貌性的望了他一眼,道:“兄長,怎的不將小叔救出來?”

    未及溫澤答話,傅生冷哼了一聲:“有些人尋常時候義氣沖天,真到了關鍵之時,比誰溜的都快。”

    溫澤、褚彥:“……”

    皆感覺自己被內涵到了。

    四人相繼沉默。

    褚彥的心情好不到哪裡去,可他終究是服軟了,在溫舒宜身側的圈椅上落座,道:“今日先歇下,明日一早即刻出城。”

    溫澤也附和:“慕容燕勢必會全城搜查,咱們不可走主城道了。”

    君臣二人一心以大局為重。

    溫舒宜和傅生卻一心惦記著共患難的晉王。

    但局勢緊迫,她二人皆不是胡攪難纏的庸女子,自然明白事情有輕重緩急,但一想到一起共患難的夥伴還在慕容燕手裡,她二人即便此刻面對自己的郎君,也是無法歡喜。

    夜已深,溫舒宜無心和褚彥吐露衷腸,她拉著傅生的手,嬌滴滴道:“嫂嫂,你今晚陪我睡吧。”

    傅生正有此意,正好藉此機會,避開溫澤,她也不知該與自己的夫君說些什麼,遂道:“好,嫂嫂陪你。”

    姑嫂二人結伴去了後院。

    褚彥和溫澤備受冷落,但這個節骨眼下實在不易處理夫妻間的“小事”。

    溫澤喉結滾動,強行忍住相思之苦,詢問道:“皇上,嬌嬌和阿生這是怎麼了?”

    褚彥眉目陰沉,如凜冬冰錐,遞了一個“朕就算是知道,但也不想說”的眼神給溫澤。

    溫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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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光微亮,溫舒宜和傅生就被人喚醒了。

    她二人皆有孕在身,溫舒宜是心事重重,傅生則有起床氣,二人洗漱見到褚彥和溫澤時,皆沒有給對對方好臉色。

    溫澤無奈,目光多看了傅生幾眼,才稟報道:“皇上,已經安排妥當,可以啟程了。”

    溫澤幾夜沒睡,此刻眼中佈滿血絲。傅生沒有給他任何眼神回應,溫澤胸口像堵了一層沙子,喘氣難受,但又死不了。

    溫舒宜昨夜沒有換衣裳,今晨匆忙,身上依舊是大紅色鳳凰錦的嫁衣。

    是慕容燕給她準備的嫁衣。

    褚彥知道他的嬌嬌長的極美,可看著她穿著這一身嫁衣,褚彥真想親手扒了。

    但這幾次被溫舒宜的冷漠態度傷害到了,褚彥身為一國之君,竟然不太敢招惹她,生怕惹了她一個不高興,她就覺得慕容燕比他更好了……

    該死的患得患失,令得褚彥一直眉頭緊鎖,簡單用了早飯,褚彥下令:“啟程出城。”

    隊伍開始出發,溫

    舒宜和傅生共乘一輛不太招搖的青帷小馬車,因著車廂窄小,只能容下兩人,帝王即便想與美人獨處,也尋不到合適的機會。

    一路上,溫舒宜發現,他們並非走的大道,而是從荒郊狹道離開,且周邊百姓看似十分不尋常,細一看人人攜帶兵刃,看來都是大周安插在北燕的暗樁。

    溫舒宜單單是看著這一幕,大約是心裡有底了。

    慕容燕便是野心勃勃,但又豈能是褚彥的對手?

    一個是被壓制數年的太子,另一個是帝王之術早就爐火純青的霸主,勝敗彷彿已經可以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