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言 作品

第一章

    溫舒宜一言至此,懶得與這群無賴糾纏,直言道:“況且,我早就將宅子抵押給了裕茂錢莊,三日後便是抵押到期的日子,按著大周律法,抵押期限一至,我若拿不出銀錢,宅子就是錢莊的了,屆時就算是我保不住宅子,也必然輪不到你們來搶!”

    “溫家是我爹爹用雙手打下來的,與你們有何干系?!”這是要徹底撕破臉皮了。

    少女的聲音清冷如雨打青瓷,又如冰玉相擊,叫人聽了心頭一陣沁涼舒坦。

    溫家旁支的目的本就是震懾一下溫舒宜,順道給她威壓,讓她得知自己處於怎樣的境地,怎料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裕茂錢莊可不是普通的商家,背後是有朝廷勢力支撐,不是溫家旁支能夠招惹的起的。

    “你……你這個敗家女!溫家的家底就敗在你手上了!”

    聞言,溫舒宜只是淡淡笑過,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人帶頭說了一句,“既然宅子已經抵押給了裕茂錢莊,契約上白紙黑字寫著,溫家旁支有什麼資格要宅子?”

    “溫家如今風雨飄搖,該不會有人想圖謀不軌吧。”

    溫家旁支的男子氣紅了臉,便是他的確想仗勢欺人,也不能這般明目張膽,而且礙於裕茂錢莊的勢力,只好暫時作罷。

    旁支的幾名男子正要離開,溫舒宜叫住了幾人,少女站在溫府大門外,美眸堅毅,沒有遮掩鋒芒,“你們聽著!我阿兄與阿弟還活著!只要他們還在,溫家就不倒!這座宅子無論能否保住,皆與你們無關!”

    ***

    一時間,溫府大門外的鬧劇結束,雖是暫時恢復風平浪靜,可人人皆知,溫家兄妹三人恐怕已經快要無路可走了。

    即便沒有旁支迫害,還有裕茂錢莊那邊的壓力。

    溫舒宜剛折返院子,就看見溫澤拄著柺杖,雙眼血紅的站在那裡。

    溫舒宜心頭像是被什麼尖銳之物劃過,好生痠痛。

    阿兄曾是赫赫有名的年輕將軍,五年前是何等的風姿卓絕、意氣風華,燕京多少貴女傾慕於他,可如今……

    看著阿兄不利於行的腿,還有他清瘦的身段,溫舒宜忍不住鼻頭酸了,她知道阿兄在想什麼,上前道:“阿兄!且忍!一切都會好的,爹爹與孃親在天上看著咱們,爹爹常教導你我,人只要活著,只要頂天立地,就一定能走出困境!倘若你與阿弟出了事,誰來為爹爹伸冤?”

    爹爹的冤,孃親的仇,溫家的將來,這一樁樁,皆是讓溫澤苟且偷生下去的支柱。

    爹和娘沒了,他們都要好好活著。

    溫澤薄唇緊抿,妹妹都不懼前路,他當然不能怕了!

    可他也知道,妹妹這是在寬慰他,溫家敗落,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他如今又是個廢人,將將五歲的弟弟根本離不開藥罐子,這一切卻都押在了妹妹肩頭,叫他如何能心安的躲在家中?!

    男兒有淚不輕彈,溫澤最終什麼也沒說,說多了只會叫妹妹平添煩惱。

    倘若真到了走投無路那一日,他就是帶著全家一起赴死,也斷不會讓弟弟妹妹受了旁人迫害!

    目送阿兄的背影遠去,溫舒宜神情黯然,沉思片刻道:“翠書,一會陪我去一趟榮國公府。”

    聽到“榮國公府”四個字,翠書面色一僵,甚是為難,“姑娘,榮國公府已經對外放話,不會再插手咱們的事,您這般去了,豈不是……平白遭了那邊的臉色?”

    溫舒宜苦笑,都這個時候了,她還顧得了什麼。

    人要先活著,而後才能談尊嚴。

    一路上,她又想起了那三次的噩夢,雖不知噩夢因何而起,但溫舒宜對死愈發充滿恐懼。

    大半個時辰後,小驢車停在了榮國公府巷子外,溫舒宜走到了國公府的角門處,她這樣身份的人,自然不能走正門。

    溫舒宜敲響了柳丁硃紅角門。開門的嬤嬤一眼就認出她,露出晦氣之色,“哎呀,溫姑娘,怎麼又是你?”

    溫舒宜遞了名帖,對老嬤嬤的一臉不屑視若無睹,淺笑道:“勞煩嬤嬤了,我要見見大舅舅。”

    說著,她遞了一塊碎銀子過去。

    那老嬤嬤臉上雖是瞧不起,但還是收下了銀子,“溫姑娘且先候著吧。”

    翠書憤憤然,“哼!狗眼看人低!”

    溫舒宜卻是神情平淡,人在低谷,她難道還能祈求旁人高看一眼不成。

    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之後,待老嬤嬤開門放她進去時,已是晌午過後。

    溫舒宜還沒有用午飯,但她顧不了那麼多,直接由嬤嬤領著去了後園子,沒有見到國公爺,倒是見到了國公夫人---顧氏。

    溫舒宜福了福身子,“給大舅母請安。”

    顧氏不到四十,保養得宜,如今看上去不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她一看見溫舒宜,心裡就忍不住嘀咕: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