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現實

    牧四誠不可置信地彎下了腰,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杜三鸚居然躲在了床底!

    身材瘦弱的男生抱著被褥和枕頭縮在牆角,半張臉都被擋得看不見了,膝蓋很沒有安全感地曲到胸前,只從被子邊緣很警惕地露出一隻眼睛,眼鏡被聳到眉毛上去了。

    “我不認識你們。”杜三鸚小小聲地說。

    他又往裡縮了一點,很明顯不會輕易出來。

    負責人頭疼地拍了一下額頭。

    白柳躬身道謝:“麻煩了,能讓我們和他單獨聊聊嗎?”

    負責人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有麼事叫我吧,不要太嚇到他了,他最近應該記憶剛剛清零過。”

    在負責人離開之後,牧四誠眼睛一亮,袖子一捋,磨拳搽掌伏地就想把杜三鸚給扯出來。

    杜三鸚當年靠著毫無道理可言的運氣死死地壓他一頭,搶他不少戰利品,還是在他面前裝無辜的仇,牧四誠還記著呢!

    雖然覺得這傢伙也蠻慘的,但人家既然都擺出了這副可憐巴巴求欺負的樣子,不上手搞兩下兩下,牧四誠覺得都對不起自己!

    結果牧四誠的手剛一伸進床底,杜三鸚受到驚嚇到般的“啊”了一聲,床

    就應聲而倒,塌了一個角,斷開的架子正正好壓在牧四誠的手上。

    床邊的輸液架也跟著傾倒,眼看就要插向牧四誠的喉口。

    唐二打眼疾手快地穩住了架子。

    牧四誠慘叫一聲,飛速地扯回了自己的手,一邊跳腳一邊呼呼地吹自己被砸得通紅的手掌。

    他驚悚地看著那個突然斷裂的鐵柵欄床:“這尼瑪也能斷的嗎?!”

    劉佳儀目露憐憫:“杜三鸚可是幸運百分百,你覺得你能強行地把這樣一個人從床底扯出來嗎?”

    她看向那張床:“只要他自己不想出來,今天就算是地震把我們都埋了,杜三鸚也會是沒事安安穩穩待在床底的那個。”

    牧四誠無語地甩被砸得紅腫的手:“那你不早點告訴我?”

    劉佳儀斜眼看他:“總要驗證一下嘛,看你挺積極的。”

    牧四誠:“……”

    聰明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白柳蹲下,他雙手搭在膝蓋上,和床底的驚恐未定的杜三鸚平視著,然後略頓了一下,就毫不猶豫地握住床欄,俯身鑽了進去。

    “!!!”杜三鸚嚇得瘋狂蹬腿往床裡躲,直叫,“你別過來!會受傷的!”

    白柳安安穩穩地躺在了旁邊,側過頭微笑看向杜三鸚:“所以你躲在床下不見任何人,不是因為膽小,是因為害怕靠近你的人受傷,是嗎?”

    杜三鸚怔怔地看著白柳黑色的眼睛,他緩慢地鬆開了包裹自己的厚厚被子,好像受到某種超出自己常識內容震撼一般,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白柳,結巴道:

    “……你,你沒事?!”

    白柳友善地伸出手:“或許我該說初次見面,白柳。”

    “——你遇到過一次的遊戲玩家。”

    杜三鸚呆呆地盯了白柳一會兒,似乎確定了白柳真的不會因為靠近他而受傷之後,才試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很輕地點了一下白柳的手心就收了回來,小聲回覆:

    “……據說我叫杜穎,我床頭的病人牌子是這麼寫的。”

    白柳沒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將整個身子轉了過去正對杜三鸚,又靠近了他一點,溫和

    淺笑,低聲細語:“你曾經幫過我,我們能出去談談嗎?”

    杜三鸚將信將疑地打量白柳許久,似乎確定了這個靠近自己的人真的不會出任何事之後,才猶豫地把手放在了白柳手心。

    “好,好的。”

    白柳順著杜三鸚把手放入他掌內的力道往外一拉,推開已經坍塌掉的床,直接就把杜三鸚從床下拉了出來。

    出來之後,杜三鸚下意識地和白柳拉開了距離,他不自在地別過了臉,雙手緊抱胸前,弓著背縮著腦袋,整個人都是一種很抗拒外界的緊繃姿態。

    一看就相當一段時間沒有和任何人交流過了。

    白柳從善如流地和他拉開了距離,退到一個讓杜三鸚沒那麼約束的位置,開口道:“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但你應該不記得我了,我們在一個遊戲裡見過,你還幫了我不少忙。”

    杜三鸚轉過頭來正對白柳,他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我,幫你?”

    白柳微笑:“是的,你幫我了很大一個忙,這次也是來求你幫忙的。”

    “還望你看在我們過去是朋友的份上,伸出援手。”

    杜三鸚的眼睛瞪得溜圓:“……你是我的朋友?”

    “當然。”白柳輕描淡寫地給自己塑造了一個身份,他貌似懷念地望著杜三鸚,淺笑,“——如果不是當初你忘記了我,對我不聞不問,我一定會追著你一直玩遊戲的。”

    白柳彷彿寂寞般地垂眸,遺憾地嘆息:“可惜,在一場愉快的遊戲之後你就把我給忘了,再也沒有機會再遇見。”

    “我們本來有機會成為靈魂摯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