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陰山村(日175)

    “所以這頭七, 還需你們陰山村出去的人來守。”何大牛說道,他邊說邊走,上了一截山路, 然後撐著膝蓋略歇了口氣,喃喃自語道, “我們這些外人來守,遲早要出怪事的。”

    白柳上手扶了何大牛一下:“會出什麼怪事?”

    何大牛又是一靜,許久才擺擺手道:“罷了, 現在人都死了, 你們就是陰山村僅剩的幾根苗苗了,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了,和你們說了也無妨。”

    “這陰山村不僅排外, 還有許多奇怪的風俗, 我不是這裡的人,但也多有耳聞, 因為實在是太離奇了。”

    何大牛望著飄灑著紙錢的山路,陷入了回憶裡:

    “這陰山村裡的人就沒有善終的,死法千奇百怪, 什麼被掉下來的磚瓦打死,吃飯的時候被骨頭噎死等等, 但屬淹死的人最多,外面那幾個堰塘啊,每年都要淹死好幾個人。”

    “這還不是最離奇的, 最離奇的要數陰山村的下葬風俗。”

    “淹死的人, 陰山村就會正常地用棺材壽衣下葬,如果不是淹死的,又是還沒婚配的女子, 這陰山村就會讓這死去的女子穿上囍袍,大張旗鼓,敲鑼吹嗩地用喜轎抬著這死去的女子下葬。”

    “他們還喜歡合葬,也就是近期死在一起的人要尋一個日子下葬,若是那段時間既有淹死的人,又有未婚配的少女猝死,那便是喜轎棺材一齊上路,紅白雙事一同操辦。”

    “哪有這麼做的……”何大牛連連搖頭,“新婚下葬,紅面紅衣紅轎紅鞋紅胭脂,五紅俱全,溺水下葬,白水白衣白褲白鞋白紙錢,五白皆在,這兩樣撞到一起,是要成煞,要下葬的人永世不得超生啊。”

    何大牛長嘆一口氣:“這陰山村祖祖輩輩都這麼下葬的,也不知道這地界攢了多少不得超生的怨魂。”

    “不過也算我封建迷信了。”何大牛轉過頭來看白柳一眼,“你們這些年輕人應該不信這些吧?”

    何大牛不等白柳回答,繼續說了下去:“不信也行,人不信則不會通鬼神,你們不信就見不到。”

    “但若你們是

    時候信了,見到了這些東西也不要怕,不要冒犯它們就行,它們不會輕易來主動傷人。”

    何大牛深深地看了白柳一眼:“若是你心懷不義,執意冒犯了它們,那你就是上天入地,也跑不出這陰山村了。”

    “這地界可是困了上百年不得超生的冤魂煞氣,奉勸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好自為之。”

    說完,何大牛也不看白柳的表情,撐開白柳扶他的手,自己揹著手一瘸一拐地繼續向山上走了。

    “跟著來吧。”何大牛頭也不回地說,“你祖輩放屍體的地方要到了。”

    白柳順著何大牛行進的山路遠遠望去,看到在不遠處有一個掛滿了白布的廟宇,等到走近了,才發現這是一座道教制式的廟宇。

    廟宇的門口擺了七八個花圈,花圈兩邊掛著兩條長長的輓聯,往裡走,廟宇的正中央供奉了一座三清元始天尊塑像,這塑像看起來很陳舊了,但上面沒掛灰也沒油漆剝落,有不少修復的痕跡,看得出來被打理保養得很好。

    此時這塑像正手持浮塵眼眸微微眯起,似乎正在打量走進來的白柳一行人。

    廟宇內香火鼎盛,蠟燭和香都熊熊燃燒著,撲面而來一股濃烈的香油味道,神像正面的香臺外一字排開,擺放著七口棺材,都用兩根木板凳支起來。

    何大牛一進來就先燃了三支香,畢恭畢敬地對著神像作了三個揖,然後點上。

    “神三鬼四。”點完香的何大牛轉頭過來看著白柳,“記住這點,給道爺燒香的時候不要燒錯了,不然出事了道爺不會保佑你們這些忘祖的刑子的。”

    牧四誠貼在白柳耳邊小聲問:“神三鬼四,是什麼意思啊?”

    白柳輕聲解釋:“中式恐怖遊戲裡的一個常見設定,給神燒香燒三根,磕頭磕三下,給鬼燒香燒四根,磕頭磕四下。”

    牧四誠神色凝重地提問:“如果燒錯了,怎麼辦?”

    白柳的目光從那七口棺材上一晃而過:“估計就要喚醒這些棺材裡的東西,開始追逐戰了吧。”

    牧四誠神色驚悚,快速低聲地念叨了幾句【神三鬼四】。

    “你過來。”何大牛對白

    柳招手。

    白柳拉著正在驚恐地說“靠我名字就有個四怎麼辦”的牧四誠走了過去。

    何大牛見白柳過來了,拍了拍棺材:“你看看這個。”

    白柳低頭看向棺材表面,黑漆的棺材四角上拴了四個鈴鐺,四個鈴鐺被幾根細細的紅線穿起,橫豎各一道越過棺材表面。

    紅線交叉的地方被貼了一道符,上面用硃砂龍飛鳳舞地畫了一些圖案,最上方狂草地寫了三個大字——【安煞咒】。

    何大牛抬頭看向白柳:“看到壓在這十字交叉紅線上的黃符沒有?這是請附近道行高深的道爺畫的【安煞咒】,用來鎮壓棺材裡的水屍的,千萬不要揭下來。”

    白柳掃一眼這符:“如果揭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何大牛定定地看白柳一眼:“這棺材裡都是你們的祖輩,都是高壽才死,按理來說是喜喪,就算起煞也應該不會為難你們這些有血緣關係的祖輩。”

    “但壞就壞在他們是清明上山祭祖的時候落水死的。”

    何大牛看向棺材:“陰山村這裡困了不知道多少年不得轉世的怨魂,清明時節正是他們出來遊蕩的時候,你們祖輩身上沾染了不少之前怨魂的怨氣,又是溺死這種死法,水為陰,水鬼又喜找替身。”

    “你說你要是把這符咒掀了,會發生什麼?”

    何大牛慘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滲人的笑:“當然是被你們的好爺爺,好奶奶拉去做替身啊。”

    牧四誠被笑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白柳穩如泰山,平靜詢問:“那這【安煞咒】還有多的嗎?”

    何大牛轉身過來,又對廟宇裡的三清像拜了拜,頭也不回地回答白柳:“沒了。”

    “現在除了我們老一輩的,誰還信這些,願意花錢請道爺的也少,只有陰山村的人還信這個,廟宇香火好,還有好幾個賣黃符硃砂的小店。”

    “但後來陰山村裡的人越來越少,這些小店也早就關門了,這幾張符都是那道爺走之前留在村裡的。”

    何大牛顫顫巍巍地轉過身來,語調幽幽:

    “那道爺說,陰山村近年內必有大亂髮生,就留了這幾張【安煞

    咒】,說雖不能化解,但也勉強能拖延一陣,還來我們村說,讓我們近期不要靠近陰山村,容易出事。”

    “那道爺走後沒多久,你們的爺爺奶奶就出事了,這幾張安煞咒就正好派上了用場。”

    何大牛眼神直勾勾地看著白柳:“那道爺留下的符,一張不多,一張不少,正好七張,而你們死去的祖輩,一個不多,一個不少,也正好是七個。”

    “七張符,七口棺材,頭七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