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夢實 作品

第512章 1W2】

    聽到立花的這句話,松平定信先是一愣,然後趕忙把頭探出窗口,向前方望去。

    視線穿透層層雪幕,只見前面有一大片黑黝黝的影子,隱約能看出組成這些黑影的,都是一根接一根參天大樹。

    松平定信用力點了下頭。

    “告訴所有人!進入前方的那片樹林裡避雪!”

    立花:“是!”

    松平定信把頭縮回轎子裡,把窗關上,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最理想的藏身地自然是山洞。但樹林也勉強湊合。

    待在有很多樹幹、樹葉擋雪的地方,自然好過待在連點遮蔽物都沒有的雪原上。

    立花迅速將松平定信的這條新命令傳達給所有人。

    在得知前方終於出現了一處適合躲雪的地方後,“望梅止渴”的效果出現了——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攢足了一口氣,誓要儘快衝進前方那片樹林中,避開這連3米之外的事物都看不太清的混賬風雪。

    立花也不例外,原本有些睏乏的身體恢復了些許的力氣。

    “走快點!”立花一邊用力拽著馬韁,一邊朝自己的馬喊道,“就快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松平定信一行人稍稍加快了速度。

    不一會的功夫,松平定信他們便抵達了一條窄道。

    這條窄道的右面一片片難以通行的亂石。

    左面是坡度並不算太陡的山坡。

    小道的前方,就是那片適合藏身的樹林。若要前往那片樹林,就必須要穿過這條小道才行。

    右有亂石,左有山坡,令這條小道大概只能容納20匹馬並肩同行——雖說這已經足夠寬了,但為了保險起見,立花還是選擇地高聲朝周圍的所有人喊道:

    “大家都小心了!牽好各自的馬!小心別掉下左面的山坡……嗯?”

    話未說完,立花便猛地皺緊眉頭,然後扭頭朝自己的身後望去。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立花似乎聽到他們的隊伍後方傳來了奇怪的聲響。

    定睛向隊伍的後方望去後,立花看到一道道瘦小的黑影在厚厚的雪幕中緩緩浮現。

    速度極快。

    僅片刻的功夫,立花便看清了這些不速之客都是什麼模樣。

    而在看清這些不速之客的模樣的下一瞬間,立花的瞳孔猛地一縮,隨後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尖聲道:

    “敵襲!有狼在靠近!所有人迎敵!”

    這些自松平定信等人的後方靠近他們的不速之客,正是大群的狼。

    就像是為了響應立花的這句敵襲警報一般,在立花的話音剛剛落下後,這些狼紛紛發出狼嚎,然後朝走在隊伍最後方的人與馬發動襲擊。

    因為被風雪干擾的緣故,立花他們直到狼都已經咬到他們的屁股了,他們才察覺到有狼在靠近。

    這些突然襲來的狼,正是在蝦夷地中,與棕熊並列為最危險的動物的“蝦夷狼”。

    蝦夷狼的體型中等,喜歡群居,善於快速且長距離的奔跑。

    轎內的松平定信在聽到轎外的立花喊出“敵襲!有狼在靠近!所有人迎敵!”後,臉色便猛地一變,然後沉聲朝外頭的立花問道:

    “來襲的狼有多少?”

    “不、不知道!目前目測,大概有20多頭!”

    因為有雪幕阻攔的緣故,立花看不清來襲的蝦夷狼到底有多少,只不斷看到有蝦夷狼自雪幕後方現身,不斷聽到護衛們的慘叫與馬的嘶鳴。

    “不要慌!”松平定信高聲道,“只不過是一幫畜牲而已!擊退便是!你們腰間的刀是用來做什麼的?”

    聽到松平定信的這聲高喝,立花他那原本有些慌張的心,迅速穩定了下來。

    稍稍冷靜了些的立花,拔刀在手,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高音量高聲喊道:

    “有狼群來襲!所有人禦敵!不要怕,來襲的狼不過2、30頭!注意別讓馬匹受驚了!”

    立花的那用沉著的語調喊出的命令清晰地傳入周圍每一個人的耳中。

    遭到狼的突襲的他們,漸漸開始了反擊。

    狼的來襲,讓他們的馬匹大規模地受驚,對松平定信的護衛們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更別說還有周圍那刮個不停的風雪,這強烈的風雪也讓他們的動作變得遲鈍起來。

    但他們畢竟是軍中精銳。

    即使受到了種種因素的影響,10成實力發揮不出5成,但他們還不至於被一群狼給打垮。

    一頭接一頭狼被斬斃,戰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逆轉著。

    望著這大好的戰局,一抹興奮的笑在立花的臉上浮現。

    但就在這時,立花聽到小道的右面傳來動物獨有的粗重喘息聲,以及……腳爪踏地的聲音……

    他猛地朝小道的右面看去——只見幾匹蝦夷狼在人與馬都難以通行的亂世中飛速疾馳著,朝立花他們直撲而來。

    “嗷嗚——!”

    這幾匹狼發出銳利的狼嚎,然後直接撲進松平定信他們的隊伍的腰部位置。

    這幾匹衝進他們隊伍腰部位置的狼,距離立花、距離松平定信的轎子只有幾步的距離。

    因距離過近,立花甚至都能看清這幾匹狼那讓人光是看著就覺得不寒而慄的豎瞳。

    “媽的!這群狼還懂得奇襲別人防禦薄弱的地方!”平常總是溫文爾雅的立花,此時難得講了一句髒話,“有狼衝進隊伍中了!殺了它們!保護老中大人!”

    立花現在也顧不上去保護他的馬了,他放開了手中的馬韁,用雙手握刀,親自護送著老中的轎子後退、遠離這幾頭發動了奇襲的狼。

    而那4名負責給松平定信抬轎的壯漢,此時早已被突然襲來的狼給嚇得臉色蒼白,不待立花下令,他們4個就匆匆忙忙地抬著仍載有松平定信的轎子,然後慌慌張張地朝遠離狼的方向奔去。

    立花跟隨著轎子一塊後退。

    護衛們反應地很快。

    那幾頭髮動奇襲的狼,現在已被護衛們給擋住。

    仍舊在跟著轎子一塊後退的立花,望著那幾頭被擋住、離他們越來越遠的狼,剛懸起來的心再次落地。

    “都停下!”立花朝身側那幾名抬轎的人喊道,“不用再後撤了,那幾頭狼已經是殺不過來的了……”

    吱呀——!

    立花的話音剛落,異響再次響起……

    這一次的異響,距離立花極近……

    就從立花身旁的那名負責抬轎的壯漢腳下發出。

    立花還沒來得及低頭去看這壯漢的腳下是怎麼回事,這壯漢就突然像是陷進沼澤裡面一樣,整個人直接陷進了腳下的雪地之中。

    隨後,立花他們腳下的地面,以這名身體陷進雪地中的壯漢為圓心迅速龜裂,接著——崩坍。

    立花在心中驚恐地大喊著。

    ——雪簷……!

    雪簷:被風吹成屋簷狀的雪片。

    簡單來說,就是雪簷的底下是沒有土地做支撐的,是一整塊懸空著的大雪塊。

    因為有暴風雪遮蔽視線,外加上急著遠離那幾頭奇襲的狼,立花也好,周圍的人也罷都沒有發現他們剛才腳下所站著的地方是雪簷。

    承受不了立花他們的重量的雪簷直接崩塌,雪簷上頭的所有東西都滑落進小道左面的山坡上。

    立花眼疾手快,迅速抬手抓住旁邊的並非雪簷地面,沒讓自己掉下去。

    同樣眼疾手快的還有2名抬轎的壯漢。

    隨著雪簷掉下去的,只有另2名抬轎的壯漢,以及……仍舊載著松平定信的轎子。

    “老中大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的立花朝滑下山坡的轎子發出焦急中帶著恐懼的大喊。

    因能見度差的緣故,僅眨眼的功夫,松平定信的轎子就徹底消失在了立花的視野範圍內,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雪幕……

    在這雪簷崩塌時,不僅嚇了立花他們這些人類一大跳。

    同時也嚇了那幾頭剛才衝進隊伍腰部的蝦夷狼一跳。

    某頭蝦夷狼看了一眼順著雪簷滑落進旁邊的雪坡中的2名抬轎的壯漢以及載著松平定信的轎子,然後發出低低的嘶鳴,轉身躍出了護衛們的包圍,衝進了旁邊的亂石之中,緊接著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

    ……

    雪簷崩塌後,坐在轎子中的松平定信立即感到世界開始旋轉起來。

    他整個身子跟著轎子一起順著山坡向坡下滾去。

    迅速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松平定信,咬了咬牙,眼疾手快地抓起放置在一旁的自己的佩刀——長曾禰虎徹,將虎徹插回進左腰間後,右手拔出左腰間的脅差,左手將轎子的大門打開。

    若是跟著轎子一起滑到山坡的底下的話,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於是松平定信當機立斷:及時跳轎。

    在將轎子的門打開後,松平定信深吸一口氣,然後雙足一蹬,逃出了轎子。

    雖說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練過劍了,但年少時習劍的肌肉記。憶,以及出色的身體素質仍殘存著。

    在跳出轎子後,松平定信將手中的脅差插進覆蓋在山坡上的厚密白雪上,用脅差來進行緩衝,減輕身體下落的速度。

    順著脅差傳到松平定信臂膀上的反作用力,讓松平定信的五官都不受控制地擰緊起來。

    但松平定信仍舊堅持著,緊緊攥著手中的脅差不放……

    只可惜——松平定信在成為老中後,就久疏鍛鍊了。

    又過去片刻後,松平定信終於因雙臂痠痛、難以再握刀,而放開了手中用來做身體緩衝的脅差。

    在這茫茫大雪中,松平定信就像滑滑梯一般,筆直地朝山坡底下滑去。

    ……

    ……

    “外面的風雪好像停了呢。”阿依贊瞥了一眼洞外。

    “嗯。”坐在阿依贊對面的緒方輕輕地點了點頭,“終於消停下來了啊……”

    洞外的風雪終於沒有再咆哮,只剩些許雪花仍稀稀拉拉地飄落著。

    “今夜看來只能在這山洞裡過夜了。”緒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我去外面撿點過夜用的木柴,你們3個先開始做晚飯吧。”

    “啊,我陪你一起去吧。”阿依贊道。

    “不用,我一個人就夠了。”緒方拿起他放置在一旁的大釋天,插回進左腰帶上,“撿柴這種事情,就不需要太多人一起去了。我去去就回。”

    ……

    ……

    “……雪終於停了嗎……”望著頭頂那終於開始慢慢飄散的烏雲,祖父江露出一抹如釋重負般的表情。

    遭到紅月要塞的蝦夷們的襲擊、整支淘金隊伍直接覆滅後,祖父江這些天一直在為返回日本努力著。

    然而,直到現在也沒成功回到日本。

    反而還越走越糊塗,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哪……

    剛才,一場暴風雪突然來臨。

    還好祖父江的運氣不錯——在暴風雪來臨時,他的不遠處剛好有一座山洞,於是祖父江就直接躲進山洞裡避雪,一直躲到現在。

    因烏雲還沒完全散盡,所以祖父江沒法根據天空的顏色與太陽的位置來判斷現在的時間。

    但據祖父江估計,現在距離天黑應該也沒有多久的時間了。

    “揀點木柴,在山洞裡度過今夜吧……”祖父江輕聲呢喃了一句後,躬身抓起身前的一把白雪、塞入口中,然後大步朝前方的樹林走去。

    這些天,祖父江純靠吃雪來補充水分。

    至於食物什麼的,則隨緣。

    運氣好,找到些能吃的蘑菇或山果就飽餐一頓。

    運氣不好,找不到任何能吃的東西,就先餓著。

    在來淘金之前,他是四處雲遊的賞金獵人,雖然直到洗手不幹了也沒有抓到什麼厲害的通緝犯,但長年的風餐露宿的生活,也讓祖父江培養出了一副厲害的“鐵腸胃”,即使每天喝雪水、吃飯有一頓沒一頓的,腸胃也沒有任何不適。

    祖父江如採花姑娘一般,撿著地上每一根沒有被雪水打溼的樹枝。

    撥開身前的一處灌木叢,撿起灌木叢底下的幾根木柴時,祖父江的雙眼突然猛地瞪圓。

    因為他發現——在前方大概400米外,正躺著一個人。

    祖父江沒啥別的優點,視力不錯大概算是祖父江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

    他清楚地看到——躺在400米外的雪地上的人,穿著漂亮、精美的和服,是一個和人。

    年紀看上去不算特別大,大概30多歲。剃著規規矩矩的月代頭,模樣還算英俊。

    他的左腰間插有著2柄刀。

    脅差不見蹤影,只剩刀鞘。

    打刀倒是完完整整地留在了那人的左腰間。

    望著這人左腰間的打刀,祖父江嚥了一口唾沫,眼中浮現出貪婪之色。

    根據刀鞘、刀柄,不難看出——那人腰間的打刀,一定不會是什麼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