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伊 作品

27. 第 27 章 穿越第二十四天

沈美雲這話一說,陳荷塘驟然怔了下,他顯然是沒把沈美雲這話當真。




他嗯了一聲,點頭附和,“你有錢。”




心裡想的卻是,我外甥女哪裡來的錢,下鄉當知青,人生地不熟,爸媽又被下放。




還一個人帶著小閨女,日子苦得不像話。




就像是那地裡面的小白菜一樣。




看來,以後他要多努力啊,每天去山上下的獵物套子,也要增加了。




先從五個變十個吧。




起碼,要先養得起外甥女啊。




說到這,沈美雲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舅舅,知青點的知青們讓我問下,你這邊願意打柴火,賣給他們嗎?”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當然,看您自己的意願。”




陳荷塘思索了片刻,便拒絕了,“打柴不划算,沒有下套賺的多。”




這下,沈美雲便明白了,“成,我曉得了。”




她送完雞湯後,又領著綿綿認了門戶,臨走的時候,陳荷塘給綿綿塞了一個紅包。




一整張大團結。




說實話,這個紅包給得著實不少。




沈美雲不讓要,但是陳荷塘卻固執道,“我有錢。”




“給孩子的。”




到最後沒了法子,她這才讓綿綿收下。




綿綿很高興,不是那種收紅包的高興,而是她有了媽媽以外的親人啊。




她以前就只有媽媽啊。




現在卻有了姥姥,姥爺,還有舅爺爺。




舅爺爺還給她紅包。




綿綿好高興啊,連帶著小臉上也掛著甜美的笑容,“舅爺爺,謝謝你。”




得。




這一聲舅爺爺喊的,陳荷塘停頓了好久,他儘量,儘量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




擠出了一抹笑。




“綿綿喜歡就好。”




連帶著聲音,也不自覺地壓低了八個度。




綿綿笑嘻嘻,小嘴抹了蜜,“綿綿最喜歡舅爺爺了。”




這一張嘴,就差把陳荷塘哄得,把自己存了多年的老本都拿出來了。




要不是沈美雲攔著,她怕陳荷塘是真敢拿出來,全部送給綿綿的。




下山的時候,她拿上了之前送給陳荷塘的雞湯飯盒。




按照她的計劃,是不想讓陳荷塘送的,但是陳荷塘不放心。




最後,兩個人各退一步,沈美雲讓他送,但只是送到山腳下,不送到知青點。




她現在還不想暴露雙方的關係。




畢竟,父母那邊的情況還不確定,舅舅這裡可能是他們家,在前進大隊最大的一個靠山了。




這個靠山,她還不想放在眾人的眼前。




於是,雙方到了山腳下後,陳荷塘便打道回府,而沈美雲則是領著綿綿回了知青點。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一進生產隊,就在路口老槐樹下,站了一個清瘦挺拔的人影。




月光下對方身穿一件蒼青色大衣,過分白皙的臉,被月光和白雪照得幾近透明,他的骨相併不凌厲,相反還透著溫潤,和他那過分白皙皮膚,竟然有一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那老槐樹下站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季明遠。




像是聽到了動靜,季明遠恰到好處地回頭,眉眼溫潤,眼神乾淨,“沈知青。”




他安靜地打招呼。




又如同他這個人一樣,和風細雨,不帶任何侵略性。




沈美雲意外了下,“季知青,好巧,你怎麼在這裡?”




當然,她是不會想到,對方在這裡等她和綿綿的。




季明遠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了她片刻,隨即溫和地吐出兩個字,“等你。”




明明是溫和的,在這一刻,卻透著幾分熱度。




這讓,沈美雲的心頭,浮現了一股很怪異的感覺。




她也確實是這麼做的,略微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月光下,他的面容看不真切,帶著幾分朦朧的感覺。




這也讓沈美雲一頓,她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是等綿綿吧?”




少年人的心思,似乎不難理解。




因為,她也是從年少過來的。




季明遠驚愕了片刻,他抬眼細細地看著她片刻,月光下,她肌膚如玉般細膩,透著瑩瑩光澤,姣好的眉眼,像是被雪霧給覆上了一次層朦朧的美。




連帶著那一雙極為通透的眼睛,似乎也能洞悉一切一樣。




這讓,季明遠下意識地停頓片刻,他垂眸,長長的眼睫上透著霜花,輕輕地嗯了一聲。




算是虛偽的承認了。




沈美雲笑了笑,佯裝沒有看見,她拉著綿綿的手,朝著她低聲道,“還不快謝謝你的明遠哥哥?”




若說,上次在老支書家,還是對方細心和意外的話。




沈美雲很難將這一次,定義為意外。




至於是什麼,沈美雲不願意去深想。




綿綿倒是沒察覺到,大人之間的暗潮湧動,她軟乎乎地喊了一聲,“明遠哥哥。”




這一聲哥哥,如同一盆子涼水,一下子把季明遠從上到下給澆了個透心涼。




“嗯,綿綿。”




他打了招呼。




沈美雲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便陷入沉默。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是相安無事。




一直到了知青點門口的時候,向來溫和淡定的季明遠,頭一次沒和沈美雲打招呼。




而是,直接率先進了男知青屋子去。




待進去後,他才驚覺,自己去接沈美雲的,也是為了問對方,山上的獨眼叔,願不願意把柴火賣給他們。




只是,似乎被打亂了。




他亂了心,就好像是湖面濺起來漣漪。




頭一次。




季明遠溫和的面龐上,帶著幾分慌亂和糾結。




他一個人枯坐到了十二點,聽著窗外簌簌的雪花聲,他起身推開窗戶,冷風吹在他的臉上。




讓他徹底冷靜下來。




季明遠踟躕片刻後,終於是取出來了藤箱,拿出了一疊白底紅頭的信紙。




隨即,拿著信紙坐到了窗戶旁的書桌處,鋪平整後。




又拿出了一瓶英雄牌的墨水,把鋼筆吸滿墨水後,這才在信紙上寫下兩個字。




“小叔——”




在遲疑片刻後,他撕掉了信紙,揉成一團,丟在了一旁。




重新在又寫了個開頭。




“小叔,我是明遠,我現在已到達知青點,並適應了黑省的天氣和勞作的環境。”




“我現在遇到了一個很是棘手的問題——”




在寫到這裡時。




季明遠再次停頓了下來,他又再次陷入了猶豫,他撕掉了信紙,再次重頭開始。




“小叔,你有喜歡過的女同志嗎?我好像喜歡上了一位女同志,她的性格很好,通透豁達,鍾靈毓秀……”




寫到這裡,他再次陷入猶豫,鋼筆的墨水凝結成滴,滴落在信紙上,暈開了後,在乾淨的信紙上,留下了一個極為明顯的痕跡。




如同,此刻季明遠的心境一樣,紛亂不堪。




他再次撕了信紙,重頭開始。




“我似乎喜歡上了她,她好像也知道了,她太聰明瞭,聰明到讓我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有一種一覽無餘的感覺。”




“她好像又拒絕了我,她讓她的孩子,問我喊哥哥。”




“似乎從輩分上,她就把我隔絕在外了,小叔,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寫到這裡時。




季明遠停頓了片刻,他腦海裡面,全部都是之前沈美雲,那瞭然又通透的目光,帶著疏離。




這讓他臉上有些熱,又有些忐忑。




在信封的最後一行寫上。




“小叔,盼復。”




想了想,在盼復之後,又加上了兩個字,加急。




小小的字,卻能代表著他此刻,著急的心思。




隔壁知青點。




大家都睡了以後,沈美雲從行李裡面翻出來了一張紙條,那紙條上面的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




這紙條不是別的,正是當時季長崢留給沈美雲的地址。




她思索了片刻後,從她的那個炕櫃裡面,找了一個手電筒出來。




淅淅索索的拿著手電筒和信紙,摸索著走到了一旁的桌子旁。




在走到桌子旁邊時候,黑暗安靜的屋子裡面。




沈美雲輕輕地推了下,手電筒的按鈕,咔嚓一聲之後,周圍瞬間亮堂了起來。




她找了個角度,將手電筒平放再桌子上,隨即,展開信紙,調整了方位後。




那手電筒的一束光芒,剛好照在信紙上。




微弱的白光,瑩白的信紙,彷彿在這一刻,化成一體。




又好像,這光和信紙就是沈美雲目前階段的希望。




她帶著希望,提起鋼筆,慢慢地寫了下幾個字。




“季么同志,您好,我是沈美雲,之前您曾屢次幫過我,幫過綿綿,也幫過沈家,現階段我已抵達黑省下鄉插隊,感謝您的鼎力幫助,這才有我的今天。”




“現給您來信,是我再次遇到困難,想和您打聽一件事,我父母當初隨我一起下鄉,但是在火車站時,我們雙方被分開,我來到黑省勝利公社插隊,但是我父母卻被帶走,現已被帶走十天了無音信。




您那邊知道我父母的消息嗎?或者知道他們這類成分的人被帶走後,會帶到哪裡去呢?大概什麼時候才能被放到,原本被放出的地點呢?”




在信紙的背後,她寫上盼復兩個字。




這才將信紙收起,裝入信封當中,打算第二天去公社的郵局,把信封寄出去。




*




第二天一早,沈美雲和老支書打聽了,勝利公社的郵局後,便把綿綿託付給了老支書家。




她則是去了大隊部,打算和開拖拉機的李師傅提前約了下,上午十點去一趟公社郵局。




正常情況來說,他們大隊的拖拉機一天跑兩趟公社,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沈美雲來的巧,她到的時候,李師傅剛好把拖拉機開出來。




轟隆隆的拖拉機聲,震耳欲聾。




而大隊部的門外,不少人都站在一旁,想來是要去公社的。




黑省天冷,哪怕是二月十五了,這還大雪封山,顯然是不適合春耕的。




大部分社員都在家貓冬,當然也沒閒著,不少人都在家搓麻繩,糊火柴盒,打算做一些手頭活,拿大公社的合作社去,賣了換鹽吃。




也算是貼補下家用。




所以,沈美雲看到好幾個社員,站在大隊部的門外,大家都是揹著大麻袋,瞧著那麻袋的最少有百十斤重。




把人的肩膀都給壓的鬆垮了下來。




沈美雲朝著那一起,去公社的社員點點頭後,那社員們便笑了,“沈知青,你這是去公社做啥?”




瞧著她輕飄飄的,好像什麼都沒帶。




還不到拖拉機出發的時間,所以社員們都在大隊部的門口,聊閒話。




這不是,剛好沈美雲過來了,便聊到了沈美雲身上。




沈美雲聽到問她,她抿著唇,笑了笑,輕聲說道,“去郵局。”




她穿著的棉衣外面,又罩著一個羊絨大衣,擋風又暖和。




那大衣並不顯臃腫,反而顯得身姿纖細玲瓏。




這也讓社員們,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也不知道沈知青是怎麼打扮的。




怎麼這麼好看。




壓下了那亂七八糟的心思,就有社員問了,“沈知青,你是和季知青約好的嗎?都給家人寄信去了?”




這話問的,沈美雲愣了下,“什麼季知青?”




接著,她很快反應過來,“季知青也要去公社郵局寄信嗎?”




回答她的不是社員,而是季明遠。




他剛從大隊部出來,在看到大隊部門口看到沈美雲的時候,他顯然也是愣了下。




“沈知青。”聲音溫和。




似乎看不出昨夜的慌亂和糾結。




沈美雲朝著他點了點頭,淡淡道,“季知青。”




似乎聲音沒之前那般熟絡了,而且,又往後退了一步,兩人中間隔著四五個社員。




那中間的社員,彷彿是他們兩個之間的鴻溝一樣,也是天塹。




直接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讓他在也無法靠近她。




在經過昨晚上那件事以後,她在疏離他。




是啊。




她那麼聰明,自己不過是多去接了一次她,她便能迅速反應過來了。




然後她在告訴自己答案。




她不喜歡他。




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拒絕他。這就是沈知青啊,性子通透又聰明,善良而不失體面。




也從不願和別人那樣,似是而非的選擇含糊這他,從而從他身上來牟取利益。




沒有。




她一丁點都沒有。




果斷到乾脆的地步,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甚至,季明遠在這一刻在想。




她要是圖他點什麼也好。




圖他是季家人,圖他口袋裡面有錢,甚至,圖他好看也行。




哪怕是這樣,他也是高興的。




這樣也就意味著,自己是有機會的。可是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果斷到殘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