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輓歌 作品

第224章 枯藤老樹昏鴉


                 “聖人,微臣懇請讓渤海郡王的畫像入凌煙閣!”

  楊齊宣躬身行禮後,雙手將早就寫好的奏章呈上,交給了早就心領神會前來接奏章的高力士。

  李隆基那張波瀾不驚的平靜面孔,終於有了一絲動容。額頭上的皺紋都稍稍舒展了開了一些。

  “愛卿這奏章語焉不詳,朕也是不明其意。”

  李隆基一邊翻看奏章,一邊揣著明白裝糊塗說道。

  方重勇前世歷史上,李隆基年輕的時候被封為“臨淄王”;但是這一世,他未登基之前,卻是被封為了“渤海郡王”。

  因此,“渤海郡王”入凌煙閣,具有極為特殊的政治意義,並不能簡單的認為是皇帝跑凌煙閣裡面去湊熱鬧。

  反正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把李隆基年輕時穿親王袍的畫像掛到凌煙閣裡面就行,這不是問題的關鍵,也不難辦。

  朝廷中樞要如何定性此事,該如何解讀,才是核心要務。

  楊齊宣是李林甫的女婿,李林甫就是借他的口,說出自己想說卻又不能明說的話。

  此時此刻,紫宸殿內無論是知情的,還是不知情的人,都屏住呼吸,靜下心來聆聽楊齊宣會怎麼說。

  “武周時朝政昏暗,民不聊生。

  當年渤海郡王無奈之下出手撥亂反正,於國有大功,可入凌煙閣也。不格小說網

  至於當年的渤海郡王后來成了當今聖人,並不影響渤海郡王在當年的功績。

  朝聞道夕死可矣,此事已經耽誤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補一下了。

  請聖人明察,請朝堂諸公明鑑。”

  諫議大夫楊齊宣忍住心中強烈的不適,昧著良心瘋狂拍馬屁,壓根就沒有一點遮掩。

  此話一出,紫宸殿內別說是事先不知情的朝臣了,就連一旁的李林甫,都有些微微愣神。

  自己這個女婿楊齊宣,辦事辦得有點毛糙啊!

  哪怕是得到聖人的授意要這麼解釋,這廝也可以解釋得委婉一點啊!哪有這樣直勾勾的拍馬屁,絲毫都不掩飾的啊!

  李隆基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一時間面色尷尬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總不能說:朕就是當得起這樣的榮譽,是你們這些朝臣這麼多年欠朕一個交代!

  “放肆!一派胡言!還不退下!”

  李隆基還沒說話,高力士忍不住上前呵斥了一句。

  楊齊宣訕訕退入群臣序列之中,有些心虛的看了李林甫一眼。

  只見岳父大人那如刀一般的眼神,恨不得將自己大卸八塊,楊齊宣頓時心中七上八下,剛才的得意洋洋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李林甫心中也是苦悶得很。

  方重勇這種靈醒又機敏的確實好,可實在是搞不到手啊!那隻好有什麼材料做什麼菜,把楊齊宣這種廢物推出來了。

  事到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李林甫覺得自己不站出來不行了!

  “聖人,微臣以為,楊大夫之言雖然有譁眾取寵之嫌,但自開元以來,朝堂諸公們在聖人的帶領下勵精圖治,如今我大唐已經名揚四海,鎮壓八荒,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想當年,太宗皇帝有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後又加入了以人為鏡的魏徵。而自開元以來,眾多文臣武將們的功勳卻逐漸被後人淡忘。也確實有必要在凌煙閣內加入一些新功臣,以彰顯我大唐君臣薪火相傳。

  微臣以為,給凌煙閣增添新功臣畫像之事,確實可以拿到朝堂上討論一番。只是今日事出突然,不太方便,可以改日再議。”

  李林甫不疾不徐的說道。

  由於女婿不給力,沒有人來給他“捧哏”,所以該說的不該說的,李林甫一口氣都說完了。總而言之就一句話:重開凌煙閣之事,他也是同意的,要商量也只能商量細節!

  “哥奴言之有理。”

  李隆基微微點頭說道。

  或許是他也覺得目前時機還不成熟,李隆基又補了一句說道:“此事下次朝會再議。”

  見目的已然達到,李林甫施施然退入群臣序列之中。他餘光看到左相李適之正在用驚詫與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得壓住了內心的冷笑,讓它不出現在面部表情當中。

  重開凌煙閣,增加凌煙閣的功臣數量,這個事情怎麼說呢,其實朝中很多人都是盼望的。這件事只是可能把“凌煙閣”這個金字招牌砸壞,對於國家整體而言無益。

  但對於某些政治勢力來說,卻並非如此。

  比如說基哥想把張九齡加進去,那麼朝堂當中的“文學派”官員,比如說翰林院的某些人,比如在洛陽當府尹的張九齡之弟張九皋這樣的,他們就不會站出來反對。

  這何嘗又不是基哥在凝聚朝堂的力量呢?

  所以說面對這種聖人暗中推進,朝臣樂見其成的狀況,唯有順勢而為,才是王道。

  要不就學鄭叔清一樣,在“不知道”這件事之前,就明哲保身跑路。否則只要今日朝會過了,哪怕你辭官,也是在對聖人不敬,故意給聖人難堪!

  是,或者不是,必須要表態,哪怕某個中樞官員已經躺棺材板上等死了,死之前也得給聖人一個態度!

  “幽州節度使牛仙客病重,不能理事,他上表請辭。

  朝中有誰可接替牛仙客呢?”

  李隆基忽然拋出今日的第二個重大議題。

  安祿山在平盧節度使任上幹得風生水起,大肆擴充兵馬,並在邊鎮頻頻出擊,深入契丹境內抓俘虜。雖然這樣極大的激化了大唐北方邊境的民族矛盾,但大唐君臣自上而下都不認為這有什麼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