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圖李的貓 作品

第一六三章 死守(四)

  他看了王匯海一眼,沒有言語,擦了擦臉上還有些溫熱的鮮血。

  “走吧,我有些乏了。”他朝著王匯海說道。

  王匯海用一塊麻布擦乾淨劍上的血跡,把麻布隨意的別在腰間,這才站在了柳承郎的身後,推著他緩緩下樓。

  韓家老祖有些猶豫。

  自打柳承郎給了他那個眼神之後,他細細一琢磨,這才驚覺事情不簡單。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想了想,此事還是先別和他說。

  正好三軍攻城,他便把韓士海打發去守西城門去了。

  韓家老祖知道自己不是聖朝的對手,之前看到兩個兒子喝酒聊天時便已經隱隱萌生退意,再經過柳承郎眼神提點,他更加不想成為兩個龐然大物戰鬥的犧牲品。

  聖朝自然不必多少,兵強馬壯;而另外一方,則是能夠隨意支配南方五部落的人。

  他想了想,從懷裡摸出一個錦囊。

  這位老人探出頭去,看了看周圍沒有人,這才打開了錦囊。

  這個錦囊是柳承郎給他的,他知道柳承郎當是有些事不好當面說,所以才會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提點自己在韓府大門底下找到這個錦囊。

  韓家老祖打開了錦囊,上面只有一句話。

  他看完之後,便立馬喚來摩拳擦掌準備上戰場的韓稚。

  韓稚看著爺爺,立馬恭敬的拜了兩拜。

  自小以來,他父親對他關心算不上太多,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只會修煉。

  很小的時候,他跟著教書先生認真的學習,只有爺爺會查他的功課,父親從來不過問,他只會躲在那個陰暗的密室裡面修煉;即便翰林院那些先生考教他,給了他一個“上甲”的測評,他父親也只會淡淡的說一句“不錯”,便一頭栽進了密室裡。

  後來,他只有到處惹事,喝酒。打了翰林院幾個編纂書籍的先生,甚至把他們剝光吊在樹上,或者去平康坊讓那些尋歡作樂的大官下不了臺,他的父親才會把更多的經歷和時間放在他的身上。

  韓稚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有了紈絝子弟的樣子。

  沒有人是天生的紈絝,所有的紈絝都有一顆需要被關注的心。

  再後來,韓士海也懶得管這個兒子了,便由得他去了,若是有誰不開眼,不上道,咬著韓家不放,他也懶得說什麼道理,能直接動手的絕不和人言語。

  不過,大多數時間,爺倆闖下的禍都需要他爺爺去解釋,去安撫。

  他曾經不止一次見到爺爺卑躬屈膝的端著酒杯和人道歉,也不止一次看到過爺爺在深夜裡寫信,天一亮便去別人府上拜會,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遞了進去。

  他知道,爺爺都是為了他。

  在越地,他韓家說一不二;可在長安,還是需要夾著尾巴做人。

  所以,他對這個爺爺十分的敬重。

  知道爺爺叫他,他連甲冑都顧不得脫下,急忙跑回了韓家大宅。

  韓家老祖看了自己的這個孫子一眼,隨意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韓稚不知道爺爺為什麼突然賞了他一巴掌,他捂著臉,看著爺爺,不明所以。

  韓家老祖沉聲道:“你這禍害,穿著甲冑想做什麼?”

  韓稚低著頭,小聲的說道:“去幫父親守城!”

  “他需要你幫麼!”

  韓家老祖狠狠的說道,他挽起了袖子,鬍子也翹了起來,臉色也有些發青。

  “就是你這禍害,惹誰不好,非要惹那徐長安,看看現在!”

  韓稚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爺爺,當初徐長安被那個便宜二叔救走的時候,父親和爺爺也未曾多說過一句。

  即便南鳳、垂江和棲梧失守,他們都未曾說過什麼,怎麼今日便突然說起這茬了?

  “可……”

  “可什麼可!”韓家老祖似乎十分的氣氛,臉色由青轉紅。

  “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都敗在你這倒黴玩意手裡了,若是可以,老夫寧願沒你這個孫子!”韓家老祖舉起了巴掌,頓在了半空中。

  最後,他頹然的放下了手,轉過了身,背影有些佝僂。

  “你走吧,就當我韓家沒你這個禍害。”

  韓稚如遭雷擊,愣在原地,從小到大各種委屈立馬浮上心頭。

  沒有母親,沒有父親管教,被人欺負了也不敢說,他想起了曾經的一幕幕;也想起了老人為他受過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