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26 章





“要去如廁?”沈隨風雖然沒看她,卻還是第一時間跟著起身,擦了擦手便要跟著。




馮樂真阻止:“不是,你做自己的事就好。”




言外之意是不必他跟著。




沈隨風頓了頓:“要去做什麼?”




“有點事。”馮樂真懶得解釋,隨便含糊一句便要離開。




沈隨風眼眸微動,等回過神時,自己已經把人攔住了。




面對馮樂真不解的眼神,他反應過來:“你的傷不能走動太多。”




“不遠走。”馮樂真回答。




“最好是別再走了,”沈隨風說罷,又加了一句,“你想做什麼,我替你去就是。”




馮樂真皺了皺眉:“那你幫本宮把成生喚來。”




“誰是成生?”沈隨風問完便反應過來,“方才與你說話的人?”




“也是替你分發米麵的人,你怎麼連名字都不知道就使喚人家幹活?”馮樂真嘲了一句。




沈隨風微笑:“的確不如殿下,才聊幾句便直呼其名了。”




“不直呼其名呼什麼?”馮樂真莫名其妙,“少廢話,去將他給本宮叫來。”




沈隨風站在原地不動。




馮樂真頓了頓,終於拿正眼瞧他:“沈先生以為本宮叫他來,是為了做什麼?”




“殿下能做什麼?”沈隨風反問。




馮樂真與他對視許久,突然笑了:“那能做的可就多了。”




沈隨風唇角的笑意淡了幾分。




看他這副樣子,也不能指望他去叫人了,馮樂真索性拿起柺棍自己往外走,結果還沒走兩步,柺棍突然被拉住,她一時沒有防備險些摔倒,被他扶了一把才站穩。




“沈隨風,你過了。”她眼神泛起冷意。




從京都城出來以後,她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個只是有些可憐的、衣裳都不會洗的小姑娘,但此刻真的冷起臉來,所有的氣勢與威嚴都浮現,即便穿著不合身的衣裳,頭髮也是簡單用髮帶扎著,卻依然是矜貴端方、不容質疑的長公主。




沈隨風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鬆開手,頗有些無所謂地說:“我並沒有干涉殿下的意思,只是你我如今的身份是繼母子,殿下若行事太隨心所欲,只怕會惹出流言蜚語。”




“你還怕流言蜚語?”馮樂真笑了。




沈隨風也跟著笑了笑:“殿下說得是。”




馮樂




()真眉頭微挑,拄著拐直接走了。




這一回,沈隨風沒有阻止她,只是眉眼平靜地目送她離開。




正值中午,家家戶戶的煙囪裡都冒起了炊煙,粟米煮熟後透著一股香氣,伴隨著炊煙一同溢出來,比野菜的味道不知多了幾分清甜。




馮樂真不知道成生家的具體位置,好在村子裡的人因為沈隨風的存在,對她是格外熱情,一聽說她去找成生,光是指路還不夠,更要親自帶她過去。




她順利找到成生家時,成生一家子正在吃午飯,看到她來了連忙迎上來。




“怎麼這個時間來了,麵條吃過了嗎?”成生母親方才也參與了擀麵條,見到她便熱情詢問。




馮樂真笑笑:“已經吃過了。”




“哎喲精面擀出來的麵條,味道香死了吧,還是阿陶姑娘你有福氣,能吃到那樣好的面,我們都要羨慕死了。”成生母親連連感慨。




馮樂真一頓:“沈隨風不是給各家都送了米麵嗎?”




“沈大夫給我們送的是豆麵和糙米,阿陶姑娘不知道吧,五斤豆麵才能換一斤精面呢,唯一的一小袋精面,是特意買給你的。”成生母親笑道。




馮樂真聞言,眉頭微微挑了一下。




成生忙道:“對於我們而言,糧食越多越好,所以沈大夫才給我們送豆麵和糙米,這樣同樣的銀子,就能買更多糧食。”




被他這麼一解釋,成生母親才發覺自己剛才的話容易引人誤會,又趕緊附和:“是是是,沈大夫菩薩心腸,我們都感激死了,那豆麵和糙米也是很香的,今天中午我煮了一鍋,哎喲香死了香死了。”




馮樂真哭笑不得,扭頭看向成生。




成生頓時有些結巴:“阿、阿……”




親眼看到沈隨風叫她母親後,他這句‘阿陶’是怎麼也喊不出口了。




“喚阿陶就好。”馮樂真替他做了決定。




成生鬆一口氣:“阿陶姑娘,請隨我來。”




馮樂真點了點頭,又與成生母親說了兩句話才跟著過去。




日頭西移,雖然遠沒到下山的時候,但空氣明顯涼了下來。




沈隨風將所有草藥歸置好後,便獨自一人在院中靜坐,直到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才抬頭看過去。




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小姑娘,特意跑來只是為了知會他,老李頭被女兒執意留下住兩日,但又放心不下他們,所以讓她來請他們一起過去。




沈隨風微笑婉拒,等小姑娘一離開,唇角的笑意便淡了下去。院子裡靜悄悄,一個人竟有些冷清,他沉默片刻,扭頭看向歸置好的草藥。




天色漸晚,馮樂真總算要從成生家離開了,結果剛走出房門,就在院子裡迎面遇上了沈隨風。




“你怎麼來了?”她問。




沈隨風舉起手裡的藥包:“來送藥。”




話音剛落,成生母親便走出來了,一看到沈隨風連忙迎上去:“哎喲沈大夫,您怎麼突然來了?是來接阿陶姑娘的?”




沈隨風看了馮樂真一眼,微笑:“不是,我是來給您送藥的。”




馮樂真眉頭微挑。




“這可真是……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太謝謝您了沈大夫。”成生母親難為情地接過。




沈隨風:“記得一包藥可以煎三次,是一天的量,您按時吃,等藥吃完頭疼之症便好了。”




成生母親連連道謝,馮樂真拄著拐,慢吞吞地往外走。




“你沐浴了?”沈隨風突然問。哪怕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他也嗅到了她身上的皂角味。




沒等馮樂真回答,他便不悅道:“你腿上有傷,不能沾水。”




馮樂真睨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沒沾水沒沾水,只是洗了頭髮。”成生母親笑呵呵道。




沈隨風一頓:“只洗頭髮……是沒事的。”




“阿陶姑娘的頭髮養得真好,又黑又亮像緞子一樣,我就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頭髮。”成生母親還在感慨。




馮樂真頷首:“還要多謝你幫我洗頭,也謝謝成生幫我跑這一趟。”




沈隨風聞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阿陶姑娘可別跟我們客氣,要不是你和沈大夫來了,我們這會兒還在吃野菜呢!”成生母親笑道。




鄉村本就安靜,夜間的鄉村更是靜得只剩風聲,天才剛剛黑,路上便一個人影都沒了。




告別了成生母親,兩人慢吞吞走在回去的路上,腳步聲伴隨著柺棍碰地的叮噹響,倒也有幾分靜謐的熱鬧。




“殿下讓成生去哪了?”沈隨風問。




馮樂真:“去鎮上的府衙,幫本宮送封信。”




“殿下何時寫的信?”沈隨風更好奇了。




馮樂真睨了他一眼:“在成生家中寫的,他那兒有筆墨紙硯。”




村裡人單是謀生就已經極為艱難,尋常貴族家常見的紙筆,在這裡也成了稀罕物,也就是成生說話做事像是讀過書的,她便多問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便來了他家中寫信,順便讓他給送出去。




“殿下今日要去成生家中,就是為了借用紙筆?”沈隨風問。




馮樂真停下腳步,一臉平靜地看著他,沈隨風見狀,也跟著停了下來。




“在你眼中,本宮就是一個見了男人走不動的膚淺之人?”馮樂真淡淡開口。




沈隨風失笑:“自然不是,只是殿下看成生的目光……我很難不誤會。”




馮樂真聞言嘖了一聲,突然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沈隨風不明所以,順從地往前一步。




“低一點。”馮樂真不滿他直挺的後背。




沈隨風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索性就俯身下去。




兩人的臉倏然拉近,近到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沈隨風意識到自己太低了些,剛要往後退一步,便聽到她說:“看著我的眼睛。”




沈隨風順著她手指的指引,抬眸看向她的眼睛。




明眸善睞,又透著矜貴與氣勢,如同深夜寂靜無聲的海中碎星,漂亮是真的漂亮,危險也是真危險,可當她瞳孔裡只有你的倒影時,漂亮和危險似乎都沒那麼重要了。




沈隨風盯著看了許久,突出的喉結突然滾動一下。




“看到了嗎?”馮樂真的聲音有些低,說完突然後退一步,慵懶地揚起唇角,“這般好看的眼睛,看狗都深情,你若因此誤會,那可就太蠢了。”




沈隨風:“……”




“本宮已經解釋完了,現在是不是該你了?”沒等他回過神,馮樂真便問。




沈隨風揚眉:“該我什麼?”




“解釋啊,”馮樂真笑盈盈,“該明天村民自行領取的藥包,為何你今晚親自送來了。”




月光下,她的眼睛清透,彷彿已經看穿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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