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風雷卷地

  天公臺內,唯有夏景奕笑意最是開懷,哪怕是雲仲受數位高手壓制到如今,尚不曾束手無策引頸就戮,縱是到近乎山窮水盡地步,依然強行掙脫這方虛境,此時將三境修為劍氣盡數施展開來,夏景奕仍只是覺得快然。能將自個兒擠落到天下十人之外的,本就應當有潑天的本領,而這道絕豔之極,更兼排山倒海勢頭的劍氣,鋪天蓋地傾壓而至時,無需言說雲仲究竟可否般配天下十人這等頭銜虛名,起碼作為一位劍客,一位同在劍道其中行路多年的劍客,怎麼都是夠格的。

  對於夏景奕而言,雲仲倘如是一如不久前那般,連半點劍客聲勢威風都不曾顯露,便在這天公臺內身死道消,大抵才要覺得屈辱,但分明前後遞出陣道拳意,與這道扶搖而起劍氣的雲仲,才更值得憑劍氣劍術決個高低上下。

  多年前在白鴻幫睡馬槽,尚要被幫中人於十冬臘月潑上滿身腌臢臭水的夏景奕,此時才覺心思通透,明鏡高懸,於是自行走上前去,將那柄跟隨自身走南闖北的窄長細劍橫在身前,而云仲同樣是將那柄出自劍谷宗孟蟾山之手的四夫子橫在身前,伸出兩指,穩穩點在劍脊上。

  就在不久前這片天下北地不求寺外,有過這麼兩位立在當世劍道魁首鬥劍,一位乃是堪稱天下劍道朝聖之所的劍王山道人,一位乃是南境頤章不見威名顯露的南公山劍仙,劍氣滾犁千尺,時至如今仍有劍道中人頻頻拜視,倒是已然入世的不求寺因禍得福,不曉得賺取多少香火錢。而時隔不遠,同屬北地,同樣有兩位劍道後生其中翹楚,求劍多年,而最終站到這方很是有些狹小的天公臺內,橫劍相對。

  然而差別便在於,夏景奕近乎將多年苦楚盡數化為沖霄殺意,而云仲卻猶如一汪水潭,既不知其深淺幾何,同樣不知其水潭是否通透澄清。

  旁人所見,箇中辛勞生死,無外乎南公山一力擔之,相比於尋常江湖中人,存有個不亞於天下五絕坐鎮的師門撐腰幫扶,種種明槍暗箭,生死厄難,自是有師門替其撐腰解困,然而箇中酸楚辛苦,卻是往往視而不見,更不必言說,南公山受五絕壓制日久,或許種種厄難同樣是因雲仲乃是南公山門人,方才受人算計。人在其位,方知不易,往往是山門中人豔羨山門外閒散修行人,儘可憑心意做事取功,而山門外人,往往豔羨山門中人腰桿筆直,是因師門幫扶,箇中豔羨妒恨,無外是以為二字作祟。

  所以雲仲極少提及,自入南公山以來曾遇上多少重艱難,單單是死裡逃生,算計下來就不曉得有多少回,鍾臺古剎外那一劍,灃都城內同赤龍奪取身心,或是北煙澤外,同萬千妖潮搏命廝殺,或是於大元境內捨去自身,得來的一劍破崇山,瞧來實在是威風得緊,但如是多年來,想做的事未必能成,更何況少有拎著南公山名頭外出壓砸旁人的快意舉動,自然舉步維艱。

  天下獨眼的人歷來是很多,只能見外人風光,而獨不見這風光之後,究竟是否是出於情願。就如夜深時節,雲仲時常惦念,往往是孤身在大元北境獨行險地的那位女子,往往是北煙大澤處的師父師兄,往往是當年武陵坡處身死的商隊,往往是山蘭城內一心求變不惜身死的姜白圭,而並非是立身在人間高處,作威作福,動輒一劍毀人一宗的所謂豪邁,或是憑依師門欺人,甚至連吳霜都深知此事,繼雲仲上回下山之後,便強行壓制住那等護犢心思,放任其在江湖其中隻身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