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夜深知雪重

而夏景奕卻不曾想到,本已可穩居天下十人的時節,卻又瞧見雲仲此名。

練劍十年,悟境數載,心氣從未曾落下,而始終高懸,但唯二兩番吃癟,竟都是落在這位雲仲頭上,加之心結未解,夏景奕遠道而來,所求便是殺人。

認得夏景奕的,都曉得此人心高氣傲,不依常理行事,又加之好勇鬥狠,不留餘地,性情最是古怪,而殺伐果決絲毫不拖泥帶水,可此番夏景奕遠道而來截殺,卻是留有多道後手,而後手不僅僅是那幾位高手。將生殺勝負一事託與旁人,

本就是一樁相當荒唐的心思,更何況夏景奕歷來心高氣傲,要誅殺這位兩度損其心念的雲仲,當然務求親手最妙。

而令夏景奕念頭暫且止住的,是那睡相極不雅的姑娘,翻身時節嘟囔過兩三句含糊不清的夢囈,大意便是青泥口外頭沒什麼花草,何時開春,想回南境一趟,肩頭酸澀,勞累得緊。

原本麵皮無絲毫波瀾的夏景奕先是笑笑,而後卻又蹙起眉。

車帳外的雪又急過三五分,最終忍耐不得,不知數十萬道飛雪急如令籙,翻轉直下,饒是朔風竟也未能吹散,繼不過一兩日平靜過後,再度紛紛揚揚洶湧俯衝而來,將行色匆匆未歸之人蹤跡,淹沒到無邊無際素白以內,好似重新扯起白絹,開門迎客。

官衙以內四座小樓,時常唸叨著清心寡慾,常靜常省的任輕乾緩緩放下茶盞,仰頭向猶勝白蓮落地的上空張望,雖說是往往這等落雪時分,按理說最能求靜得靜,無什麼瑣碎事困心,外出清積雪保全青泥口中街巷通行自如的人手,同樣早早就安排妥當,至於那等頂微末的小事,則全然無需自己安排,事無鉅細事必躬親,卻往往容易無意之間堵去旁人顯功露臉的好時機,早就是朝堂內外看破不說破,約定俗成的規矩,按說事事都順遂心意,更應當見此景心思澄明安穩。

但細想之下,在世之人,十中未必能有兩三,徒留生來憨傻痴兒,能得一時福分,心無雜念,寵辱不見掛懷。

「真冷啊,以往在紫昊皇城,可看不到這般冷清的天色,大多要掩蓋在層層疊疊的雲層裡,但眼下親眼見過,總覺得心底同擂鼓一般不安寧。」

「兄長可曾缺銀錢?」

清瘦的青軒樓主人突然開口,問得任輕乾一愣。

紫昊的朝堂官員,微末小職最是低淺的官職,或許憑俸祿頗有些吃緊,但如何說來都大抵是衣食無憂,或許是因多年前那位聖人窮兵黷武,一味抑制文官,因此才有這等景象,現如今文官俸祿,反而是要比武官高出不少來,又何況是任輕乾這等大員,雖是離了紫昊皇城,不過單論俸祿,卻比以往更勝。

「可曾缺權勢,想來如若是能將關外經營得妥善,再憑兄長在羅網一道之中的本領,哪日再回皇城,怕是如何都要躋身一二品,當然是不會缺的。」青軒樓主人同樣沒去看神情一時有些肅然的任輕乾,也是抬頭向茫茫飛雪深處,「山間人移山倒海,念起摧城,正因不曾有制約山上人的手段,才會始終覺得惴惴不安,正是因未曾親眼見過山上人究竟有一份多大的威風,總覺有些提心吊膽,依我所見,兄長所畏懼擔憂的並非是修行人,而是事有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