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八百零三章 毒尊掌中雷

歲除年至,然而大元極北地卻是冷清得緊,本就是官道旁立足的零星幾家小店,每載下來不見得油水甚淺,可總要覺得自己這些銀錢賺得辛苦,遠在他鄉未曾歸家,圖的同樣不過是年關歲末能多幾樁生意上門,縱使更多天南地北遠走歸家的江湖客大多也不願出多少銀子,只捨得淺飲兩盞劣酒,添上一碟微冷的小菜,抹不開面皮令小二前來溫酒,故而只得將歲除臨近時的冷涼酒水灌入腹中。



老樹寒鴉,遠山隱約爆竹聲,有富庶地的煙火相隔數百里都能於深沉夜色之外,掛入遠山黛影裡,一如天穹昏醉,家家太平無憂。



人生嚮往之心時,往往顧不得旁人是否同樣有需勞心的難關,而只顧及念頭裡所思所想貪念,年關時節未必家家團圓得享銀錢福分,尚有家徒四壁不能見親故之人,但那等事並不重要,重要的僅有一個我字,我既得不來,便豔羨能得來之人,世間不知千百年,這等念想總是從來未曾變改過,不論幾經王侯變換朝堂更迭,一如往昔。既有自以為能設身處地心憂旁人的聖賢痛心疾首,又有不得已擱置下種種荒唐念頭只顧自身,憤恨觀瞧天下太平。



<p>但此地只是一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客棧,客棧裡外除卻暫且在此歇腳打尖的江湖客窮商賈外,就只是剩下兩位住在此地時日不短的客爺,時日一久,客棧中常常嫌掌櫃叩門的那兩位小二都是同這兩位相熟,青衣那位似乎是位好打交道的主顧,初來乍到似是受創不輕,不曉得是遭哪位敵手打得,遍體鱗傷身形消瘦至極,全然看不出本來模樣,只覺瘦骨嶙峋眼窩深陷。小二自認見過不少流血丟命的江湖人,就在頭幾月距此地不遠處兩個名氣不甚大的幫派,為區區小事傷了和氣,統共出過整整幾十號人比劍,還當真是學人家立生死文書,最末尾有兩位就死在客棧外頭不遠,掌櫃的好事前去觀瞧的時節,歸來時難得感慨兩聲,說死的兩位都是約摸及冠上下的年輕人,知江湖險,何苦還來拼命,到頭榮華富貴享不得,天倫之樂尚無蹤,義字當頭又何來的半點好處可取。



但像這位青衫劍客傷得這般重的,小二還是頭一回見,每每瞧見這位劍客氣若游絲,需那位黑袍之人扶起頭才可勉強灌入小半碗湯藥,面色幾日才稍稍緩和一分,都覺得這黑袍之人才是當真仗義,怕是除卻雙親賢媳與那等刎頸之交,才能有這等十足充盈的耐心,擱到自個兒身上,將雙腳近乎都跨入鬼門關的苦主硬拽到人間,事後怎麼都要討個幾百兩銀錢才好。那位黑袍的客爺,小二最不敢怠慢,一來是入客棧以來賞錢給得實在夠心意,二來是這位爺言語聲清冷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儘管小二覺得那等傳聞裡的江湖高手斷然不會來此處停歇,可觀此人的舉止言語乃至行事時的做派,似乎怎麼都要是極高的高手,怕是在名聲如雷貫耳的幫派裡坐穩頭三把交椅,都難配得上此人貴氣,禮數週全而威儀尚在,算是小二除卻掌櫃之外見過最為通曉世故的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