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七百八十六章 劣馬

    當李扶安拖著遭險些砍斷的左腿與右臂,由血水中爬將出來的時候,一時間沒想明白,那頭渾身雜亂毛髮的劣馬,怎就能心甘情願馱起趙梓陽,又為何竟能比大元良駒更快,末尾兩三零星鐵騎,皆是被那頭馬兒瞬息攆到,死在趙梓陽槍槊下,血水濺湧出奇遠。



    平常李扶安練刀並不勤快,可無論如何根基打得也是相當牢靠,自然試探過三兩番後,就曉得這夥鐵騎並非是尋常人,煞氣重血氣厚,理應是才由打沙場當中走將下來的驍勇之輩,對於過招時節精明慣了,擅動念頭的李伏安而言,應對上這等不留分毫情面徵殺多年的驍銳軍卒,著實是吃力得緊,故而吃虧不少,險些拼斷一腿一臂,才是勉強勝過。而等到自己由伏屍中爬將出來,弓腰低身憑單刀撐身,向趙梓陽方向遠眺時,卻發覺也不知是天光大亮,還是兩眼昏花,竟覺得那頭雜毛劣馬,跑動時節周身如是纏上青紅二色,鬃毛滾動時節,分明相距前頭馬匹十丈餘,卻是不消三五步就能追上前去,前衝力道帶上趙梓陽挽大槍長槊的雙肩膂力,槍鋒槊尖穿甲而去,貫穿後心,屍首生生穿到槍槊上,而後甩到一旁,未曾掙動就已是跌死黃沙當中。



    想當年總也算是見過那等大場面的能人,縱是如今邋遢踉蹌,混得如同是一位再尋常不過的破落江湖眾,可連綿如山軍陣也曾見過,更是親眼瞧見過那等軍中比武奪魁的景象,方才瞧見那位衣衫破舊的年輕人,雙肩灌力催馬殺人的場面,不知怎的胸膛當中就生出口熱氣來,一時也忘卻右臂傷勢,狠狠揮過兩拳,七尺漢笑得肆意豪邁,到頭竟是笑得兩眼湧出不少淚水來,將灰土斑駁的麵皮衝出兩行長道。



    快馬槍疾殺人快哉,這份本事扔到沙場裡,大概也能算上位夠格的虎將,假以時日,未必就成不得萬人敵。



    最難得是這位家世分明顯赫至極,卻從小在苦海當中打滾的少年郎,經過幾載歷練,無論是心性,還是行事緩急進退,甚至比起自個兒都要老辣幾分,當真是不曉得乃是與生俱來,還是悟性與年少吃苦兩者合在一處,令一個原本隱在山上的修行人,很快搖身變成如此模樣。



    對於外人而言這等轉變難言好壞,但對於李扶安而來,趙梓陽如此,已然算是最為讓人寬慰的狀況。



    挑死兩人,劣馬難得喘息幾聲,端坐上頭渾身傷勢同樣不少的趙梓陽松暢吐出口氣來,將左右手槊槍插入沙土當中,沒去看傷勢,而是俯身側目,仔細看了看這頭山間很早就有的劣馬,嘖嘖稱奇。



    畢竟這頭劣馬在江湖裡的時候,從來不惹人眼,甭管骨相還是毛色,皆是不被人瞧上眼去,但方才趙梓陽置身險境時候,這頭看似並無丁點好馬模樣的夯貨,卻不知何時去而復返,先是逼退周遭數頭馬匹,叼起趙梓陽滑到鞍上,而後竟是順趙梓陽心意逐個湊上前去,或憑頭頂或憑齒撕,乃至有人兩頭馬兒被後蹄踹斷肋骨踏裂頭骨,馬上人墜落,被趙梓陽一槍取了性命。沙場武將多半將馬匹當成袍澤兄弟,此言雖有誇大之嫌,但添上頭良駒,的確是如虎添翼,如入無人之境,箭羽難中,套索不阻,硬生將負創疲累的趙梓陽身手再度拔高一截,殺盡眼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