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六百一十五章 敲個粉碎

    “紅衣黑衣不重要,重要處在於黑衣少年所言,難不成有錯?”顏賈清周身鬆弛下來,雙手擱到桌中,不緊不慢笑道,“聽那人說話,你覺得是有道理還是無道理,就算不認同,其實也說不出個對錯來。”



    顏賈清向來同老樵夫吵嘴時節,從不提及條理,而是胡攪蠻纏,但自從雲仲同這位釣魚郎同行過後,便發覺教書先生終究是教書先生,無論腹中墨水多少,教書育人能耐如何,起碼言語時節,常能一句戳中陣眼,辯得旁人啞口無言,也唯有老樵夫那等向來不講道理脾性的混人,刀槍不入油鹽不進,才可將這位顏賈清治得服帖。



    “客爺二位的酒水,當中鋪上三兩切好的桃花,下口時節多添兩分小心,桃花入口終究微澀,莫要將酒水滋味攪亂。”



    正是雲仲思量如何回話的時節,小二便是將兩壇酒水端將上來,雖是已將酒罈口處泥封拍開,可小二端酒時節,丁點也不曾灑落,穩穩擱到扁石處,起身笑道,“倘若是別處地界,哪裡能尋來如此新鮮桃花,最適綴酒。”



    雲仲卻是從未見過這等下酒的法子,顏賈清倒是見識更足些,輕聲道謝過後,便是將酒罈托起,略微搖晃兩來回,始終沉於壇底桃花,竟是無一浮起,至多不過微微挪挪身形,慵懶搖頭擺尾,旋即又是落回原處,遂滿意點頭,也不繼續同雲仲交談,自顧捧壇飲起,壓根不用杯盞,做派相當豪邁。



    直到飲過半壇桃花沉底的酒水,顏賈清才不舍放下酒罈,同少年言道,“切桃花下酒這等講究,頤章也唯有此一地周遭有這等民風,不得不說上一句精熟酒道,桃花瓣中清甜滋味,最是惹人快意,一來是滋味藏得奇深,並不曾過於影響酒水本味,唯獨細品才能嚐出桃花香氣,二來與那般甜口的桃花釀不同,後者總是讓人飲過兩三口便是胸中生膩,而切桃花浸酒,卻是最為中庸一途,可謂妙極。”



    雲仲也是慢飲過幾口酒水,初入口時,並不曾覺察出有何不同,但酒水入腹幾息過後,舌根生香微甜,稍稍苦澀,但並不惱人,便是大抵覺察出這桃花就酒的妙處,點頭讚許。



    “不曉得為何,身旁相熟之人,多半是酒鬼,似乎是常年飲酒身帶酒氣,才引來如此多的酒道混人。”顏賈清方才開口時,雲仲便是多少猜出這位先生打算從哪處詞切入言語,故而也不曾打啞謎,臉色平和道來,“不論取捨二字,哪怕是取中庸一詞,到底也是要有個權衡度量,不願做的事,走近一步便是心生反感,倒不如從頭到尾,皆是一路走到黑,依後輩看來,才是最為令心頭清淨歡愉的法子。”



    顏賈清愕然,倒是不曾想到少年入湖中區區幾日,便已能揣測出自個兒意思,難免神情略微有些欣慰,但還是搖頭否定,“紅衣那位,和黑衣那位,兩人扔到江湖裡頭,必定是黑衣活得比紅衣長久,起碼報名的能耐,人家最是拿手,知曉打不過要逃,知曉明知不可為便不為,同紅衣那位相比,賺足便宜,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等說法,在修行人或是江湖人看來,理應感觸最深。”



    “可既是我不願為之,就算明知道此事有理,恐怕也不願去做,這便是方才後輩所言,為何獨喜紅衣。”



    雲仲清清淡淡開口接話,抽空還飲酒一口。



    “你可知婦人之仁何解?”顏賈清不曾接招,卻是並無手段應對,少年所言心跡,當真是解無可解,既是他人佯裝睡去,又怎能叫得醒,不過還未等少年應答,顏賈清便是自行開口,“古時有名門大族,與一位出身草莽之人兩爭天下,前者兵強馬壯,地盤寬廣,卻是自恃將門王公之後,不屑於施展在時人看來下作手段,或是因顧念舊情,遲遲不肯動手,最終拖延到那位出身草莽之人勢大,兵敗身死,且撇開視謀臣諫言如無物的念頭,此等仁心,是否便是婦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