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云溪 作品

67.商議 二更之第一更......

又說桑蘿這裡,送走了幫忙送糧的兄弟倆,轉身就對著院裡那近二十袋糧食犯愁。

家裡除了一個土陶米缸,沒有半點能存糧的傢什,怎麼放?

 

總不能就往地面上堆,那放不了多久就得潮了,穀子就得發黴長蟲。

 

放在哪裡也是個問題,灶屋雖修得大,但那裡見天的就沒個閒,不是煮酸棗,就是煮豆漿,再要麼煮魔芋,就那熱氣蒸騰的,就不是能放糧食的地兒。

 

最後只能是主屋。

 

原本佔了屋子裡外各半間的兩張床,這下子得給糧食騰地兒,桑蘿帶著兩小隻,費勁巴拉的把沈安沈寧睡的那張新床也挪進了屋子靠裡的地方,這一下可好,兩張床中間只餘了一人進出的道兒。

 

沈安和沈寧還挺歡,覺得比先前那樣分開擺還好,離大嫂近了。

 

桑蘿:“……”

 

行吧,你倆樂呵就行。

 

把床挪了地兒,半間屋子就空了出來,還得架一個能放糧袋的木架子,避免糧食離地面太近沾染溼氣,或是招了蟲子。

 

舊木料裡翻了半天,家裡也沒有合適的木墩子,桑蘿自己砍砍竹子砍點細木枝還行,伐樹……不用想了。

 

最後把灶屋裡和小方桌配套的四條凳子裡的三條給徵用了,搭幾塊還算厚實的木板子,一個能堆糧袋的木架就出來了。

 

搗騰了這半天,終於能出來搬糧袋,桑蘿帶著兩小的從屋裡出來,三個人一起,才抬起一袋糧食,正準備往屋裡搬,也是巧,多久沒往這邊來的沈金,今兒這個時間點湊巧過來了。

 

歪著腦袋往院門裡一瞧,就瞧見了滿院子堆的十幾二十個糧袋。

 

沈金:???

 

沈安懊惱得險些咬了自己舌頭,臉都臭了,他忘關院門了。

 

沈金半點兒沒有自己被人嫌棄的自覺,發現桑蘿三人看到他了,笑眯眯就喊人:“大堂嫂,沈安,沈寧,要我幫忙不?”

 

然後顛顛兒跑了進來。

 

稀奇的看著院裡那一大堆的袋子:“這都什麼呀,這麼多。”

 

接著就用手指戳了戳那袋子,只一戳,眼睛就亮了:“是糧食呀!哇,沈安,你們家也有這麼多糧食!”

 

湊過來就要幫著桑蘿三人一起抬糧食。

 

力氣不大,卻格外賣力,要幫忙的心老真誠了。

 

桑蘿:“……”

 

行吧,她一拖三,帶著三個孩子兵,四個人抬一袋糧。

 

磕磕巴巴把所有糧食全堆了上去,別說幾個小的,連桑蘿也累癱了,就在沈安那張新床上齊齊癱著,排排躺,手指頭也不想再動彈一下。

 

好一會兒,沈安有氣力說話了。

 

“你不是好一陣沒來了嗎?今天怎麼過來了?”

 

嗯,問沈金的。

 

沈金:“別提了,我爹小心眼,就我帶著弟弟妹妹在你們家吃了席,我爹沒被請,不樂意了唄,知道我在你家幹過活,就把我拎地裡幹活去了,接著是曬穀子,給我丟曬場上守稻子趕鳥,今天穀子全入倉了我才出得來。”

 

事實上還揍了

 

他一頓()?(),

 

沒面子?()??。?。??()?(),

不說()?(),

就氣呼呼哼了一聲。

沈安心說那你來得可真巧()?(),

 

我大嫂特意避了人走山道搬上話了。

沈金還挺樂呵,拍拍手底下的床,在原地小幅度滾一滾:“沈安,你這床真舒服,席子還是新的,帶一股子草香味,不像我家的,被甜丫禍禍得都臭的了。”

 

正吐槽著家裡的床,忽然想到什麼,哎呀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差點給忘了正事,瞧我給你們帶什麼來了!”

 

寶貝似的從兜裡掏出一小把豬油渣:“你們看看,我家也熬豬油了,給,我不白吃你們的,我的也分給你倆吃!”

 

說完覺察不對,忙道:“大堂嫂也有。”

 

桑蘿被他那驕傲的小語氣逗得,側身支著頭看了看,一隻不知道是曬得黑還是髒得黑的小爪子裡抓著六七塊油渣。

 

她笑:“我就不吃了,你們吃吧。”

 

黑乎乎就黑乎乎吧,小兄妹倆也別嫌了,沈金這娃多不容易能從自己嘴裡省下兩口吃食啊。

 

沈金聽說桑蘿不吃,那小表情,都不知道是有點失落大嫂不吃他東西,還是有點慶幸自個兒能省下一塊來。

 

特別糾結。

 

沈安和沈寧一聽油渣,噌一下也坐起來了。

 

沈金居然能省出油渣來給他們吃?

 

兄妹倆都不敢信。

 

直到看到那隻小黑爪子,真的抓著一小把油渣。

 

手是真黑了點,但那油渣看著也是真香。

 

沈安和沈寧現在雖說沒有特別缺嘴,但油渣和肉也不常吃到的,尤其是請了進屋酒那一頓,把家裡的錢幾乎都掏空了,後邊這些日子其實都挺緊省的。

 

這會兒被油渣的香味一勾饞,兄妹倆個都嚥了咽口水。

沈金高興了,眼睛都彎了,還特別特別驕傲,可不是隻有他蹭沈安沈寧的吃食了,他也是有吃食能分出來的人:“咱們來分著吃,我自己也才吃過兩塊。”

 

就七塊油渣,沈安那腦子一過就知道該是一人兩塊,多出一塊。

 

沈金不成,他非得一塊一塊來,“你一塊,我一塊,阿寧一塊,你一塊,我一塊,阿寧一塊,你一塊……????不對,為什麼你有三塊!!!”

 

桑蘿在一旁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小安你沒事的時候教教他算數。”

 

沈安:“……”

 

“大哥從前有一起教,他不愛學。”

 

沈金:“吃油渣,學什麼算數呀。”

 

又眼巴巴看著沈安手裡那第三塊油渣:“這是我的油渣,我給你和阿寧一人兩塊,我自己吃三塊行不行?我的東西我多吃一點是應該的,對吧。”

 

蠢蠢欲動想把自己親手塞進沈安手裡的那一塊油渣給捏回來。

 

沈安看他那樣,覺得他能讓出四塊來都很出人意料了,主動把沈金盯著的那一塊捏著塞回給了他:“行的,本來就是你的,你想給幾塊就是幾塊,吃吧。”

 

三個人坐在床上嚼油渣嚼得滿口香?

 

桑蘿就瞧著沈金咔嚓咔嚓是吃得最快的()?(),

三塊一吃完()?(),

手上的油就準備照衣服上一抹()?(),

被桑蘿喝道:“打住,油別往衣裳上抹,也不許抹我床上席子上,都下床去吧,到外邊洗手去。”

沈金的動作僵住,然後有些尷尬,老老實實挪下床來,趿著鞋子等著沈安和沈寧一道下來了,三個一起往外跑。

 

才到院門,碰上了尋過來的陳二山。

 

“二山哥,你怎麼來了?”

 

“我爺讓我來找你大嫂,你大嫂在嗎?”

 

桑蘿聽著聲音出來:“陳阿爺找我?”

 

陳二山看到她,忙就喚人,而後道:“是,我阿爺想問一下糧價的事,讓我是不急,讓嫂子你先緊著正經事忙,等有空了再過去就成。”

 

陳家人都知道桑蘿那神仙豆腐是得進山找原料的。

 

“那行,你跟你爺爺說說,我吃過晚食後過去。”桑蘿也確實準備出門了,天再晚些她就不敢往深點的地方走了,而外圍能用的神仙樹葉片已經越來越少了,近來她已經不讓小兄妹倆摘葉子,而是自己進山找了。

 

陳二山應了,跟桑蘿幾人打了聲招呼,就下山歸家去了。

 

桑蘿收拾收拾帶著兩個揹簍進山,準備一揹簍撿酸棗,一揹簍摘樹葉。

 

交待一聲,留了沈安沈寧兩個看家,走出一小段了,聽沈安跟沈金道:“我家有糧食的事你不許往外說,跟誰說都不行。”

 

沈金:“幹啥不能說?我家也有糧食。”

 

“讓你不說就不說,你要往外說了,以後就別想從我這裡拿到半點吃食了。”

 

“行吧,不說就不說,大家都有糧,這有什麼好說的嘛,保管跟誰也不說。”他叨叨咕咕,叨完了後又道:“我也得回家去了,昨天開始我爹孃臉都可黑,答應給我吃的油渣都不肯多給了,不然我今天還能給你們帶更多點兒,我走了啊,回去晚了又要捱罵。”

 

說要走了,又期期艾艾:“我有吃的都記著你們,你們有吃的也給我留點兒啊。”

 

桑蘿聽得眉眼彎了彎,又嘆,熊孩子是真不知愁啊,有口吃的就能樂呵。

 

~

 

傍晚吃過晚食,桑蘿依約往陳家去。

 

陳家堂屋裡卻不止陳家人在,施二郎兩口子和甘氏也在,盧老漢和盧老太太也到了,還有一個不算熟悉的,周村正。

 

見桑蘿過來,一群原本悶頭嘆氣的人都齊刷刷站了起來。

 

“阿烈媳婦你建議我們買點兒糧?這具體是怎麼說的她也說不清楚,這才幾家人湊到一處,把你請來再問問。”

 

桑蘿早在來之前就大致猜到老爺子請她過。

 

聽到瘟疫和易子而食,在場所有人臉上都變了色,尤其是旱災那年

 

逃難過來的陳家人,更是心有餘悸。

 

“這消息是真的?()?()”

 

陳老漢、陳婆子同時問道。

桑蘿還沒答一直沒說話的周村正出了聲:“如果是東福樓的掌櫃給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因為東福樓的東家並不只在咱們祁陽縣開著酒樓,鄰近幾個州縣都有東福樓分號,像許掌櫃這樣的心腹,對外面的消息要比我們容易知道得多。

 

眾人心都沉了沉,陳老漢道:“那這高價糧,咱真的囤?()?()”

 

 

他說著這話,望著眾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桑蘿和周村正身上。

 

這兩個,一個出身良好,一身本事,帶著他們幾家都賺了錢;一個做了好些年的村正,見識多。

 

桑蘿看大家都看她和周村正,而周村正也看她,想了想便道:“有田嬸先前的顧慮也沒錯,明年秋收新糧出來,糧價大幅回落的可能也是有的,但就我自己而言,我後邊有錢還會再買鹽和糧囤著,買虧了我也認,圖個心安。()?()”

 

 

圖個心安。

 

大家的心思都因這句話動了動。

 

一眾人又看周村正。

 

周村正一咬牙:“我也買!你們的話,自己考量一下,我覺著阿烈媳婦這話是對的,圖個心安,真要攤著事了,留著錢買得到糧嗎?”

 

是的,真攤著事了,有錢就能買得著糧嗎?

 

施家和盧家或許感觸不深,但逃過難的陳家人簡直太能認同了。

 

陳老漢和陳婆子對視一眼:“買,我們也買!”

 

虧了就虧了,錢哪有能救命的糧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