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拉古斯 作品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真看不見?

李伴峰讓羅正南先走,羅正南不答應。

他不知道李七當初經歷過什麼,但報仇這事,是羅正南自己提出來的。

而今李七要把黑石坡的堂口除掉,羅正南哪能讓李七孤軍奮戰?

“七爺,您這是罵我,羅某不算什麼好人,但絕對不是慫人,您只要在這,我肯定不能走。”

李伴峰不是跟羅正南客氣,他是擔心羅正南跟不上節奏。

羅正南在偵查能力和判斷能力都是一流的,但戰鬥力怎麼樣,李伴峰暫時還不知曉。

羅正南表示自己也能打,這點李伴峰也不懷疑,但現在這個局面,不是靠打就能解決問題。

關防使插手了江相幫的事情,雖然李伴峰不是土生土長的普羅州人,對關防使沒有那麼深的畏懼,但他得做好進退周旋的準備。

說直白些,這一仗得隨時能打,隨時能跑,宅修擅長切入戰場,旅修擅長撤離戰場,羅正南沒有這個實力,很難跟得上李伴峰的節奏。

這一點上,羅正南對自己也有清晰的認識:“七爺,我不拖您後腿,咱們分頭行事,我去打探消息,等時機合適,您再動手,

這一兩天,您先養精蓄銳,儘量別在人前露面。”

李伴峰道:“你的意思是,這一兩天不會有合適的時機?”

羅正南笑道:“七爺,江相幫雖是個二流幫門,可在江湖上也走了不少年月,

而今看堂口戒備森嚴的架勢,我估計怎麼也能堅持一兩天,趕在這一兩天跟堂口硬碰硬,咱就不值當了,

咱們最好還是和對付裴一口的時候一樣,儘量不要在他窩裡動手,他們既然做了拍花子的營生,肯定還得出貨,等我查到了消息,咱們再看時機行事。”

羅正南真是聰明人,他總是知道李伴峰最需要的是什麼。

兩人約定後天中午見面,李伴峰找了家客棧,吃了一顆金元丹,把丹毒化了七八分,然後回隨身居休息去了。

有這一顆金元丹,在隨身居待上兩三天,不會有大礙,正好趁此機會用“安居樂業”之技攢點運勢。

之前在隨身居待了十三個鐘頭,運勢小漲了一波,這一點體現的非常明顯。

江相幫黑石坡堂口很小,按照李伴峰的計劃,下車就該直接動手,可羅正南在堂口附近看出了異常,這就是運勢的所在。

這次待上個一天半,能是什麼效果?

待了一天,唱機隨口問了一句:“喂呀相公,今天不打算出去買菜麼?”

李伴峰撫摸著大喇叭,隨之唱道:“喂呀娘子,相公在家裡不走,你卻不歡喜麼?”

娘子回應道:“喂呀相公,你留在家中陪伴小奴,小奴自然歡喜的緊,只怕夫君貪圖家中安逸,卻把一番宏圖偉業荒廢了。”

“喂呀娘子,買菜便是宏圖偉業麼?”李伴峰抓了抓娘子的咯吱窩,娘子笑得渾身直顫。

兩人一唱一和,甚是甜蜜,洪瑩聽著有些不對。

她也給別人做過宅靈,哪有宅靈趕著宅修往外跑的?

趙驍婉這是什麼意思?

李七也很奇怪,他好像知道趙驍婉的心思。

又待了半天,李伴峰出門了,臨走時,唱機叮囑道:“我看相公氣色,今日運勢大好,做事可以果決一些。”

運勢大好!

三十多個鐘頭沒白待。

出門之後,李伴峰的雙腿迫不及待加速,很快找到了羅正南。

羅正南還真就打探到了消息:“七爺,我昨天一直查拍花子的,沒查到什麼消息,而後換了路數,反倒打聽出了些動靜,

黑石坡最近有個拉洋片的,天不亮就出門,專往遠郊去,晚上不定什麼時候回來,

我有個朋友,在他那住處附近,看到兩個算命的,看他們做生意的路數,就知道是江相幫出來的,應該是給這拉洋片的看門的,

用拉洋片拐孩子,是江相幫的慣手,兩個鐘頭前,我那朋友送來了消息,那拉洋片的跑到西郊去了。”

李伴峰整理了下思路,制定了計劃:“我去西郊找這拉洋片的,伱去他住處查查狀況,我估計孩子都在他住處藏著,

看清楚狀況就好,千萬別打草驚蛇,咱們兩邊都先摸清楚底數,到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

羅正南不住點頭,李七的想法和他完全一致。

……

叮了咣噹,叮了咣噹!

西郊,柳塘村。

一陣撥浪鼓聲傳到了村口,幾個小孩循著鼓聲湊了上去。

他們以為貨郎來了,想買兩塊糖吃,湊近了一看,原來是個拉洋片的。

這拉洋片的人推著個四輪車,車上放著大木櫃子,木櫃子比貨郎的貨櫃子還大一圈。

櫃子前後各有八塊琉璃鏡,就是放大鏡,來看洋片的,趴在鏡子上,看櫃子裡邊的畫。

櫃子裡都是什麼畫?

有風景名勝,有故事繪本,拉洋片的人都有說書的功底,拉著繩子,打著撥浪鼓,手裡一張一張切換圖畫,嘴裡一段一段講著故事。

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為什麼不去城裡看影戲去?

這得分什麼地方,柳塘村是遠郊,到黑石城一趟,一來一回得一天,一張影票最便宜得三塊,算上吃喝,這一天下來少說得十塊八塊,農人捨不得花這錢。

看個洋片,一毛錢足夠,尤其是村裡的孩子,特別喜歡這個。

五個孩子趴在琉璃鏡上,聚精會神的看,拉洋片的手裡打著撥浪鼓,慢條斯理說故事。

今天說的是武松打虎,武松剛喝了十八碗,沒等上了景陽岡,拉洋片的開始趕人:“得了,得了,今天就說到這了,都回家吧。”

周圍看熱鬧的散了,這五個看洋片的孩子可沒走。

看這架勢,這些孩子是沒看夠,其實他們走不動了。

沒人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麼,這櫃子裡的洋片,都帶著幻修的技法。

拉洋片的推著車子往前走,這五個孩子就在車子後邊跟著。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拉洋片把櫃子門一打開,五個孩子站成一排,全都進了櫃子裡。

拉洋片的把櫃子門一關,推著車子離開了柳塘村。

李伴峰就在這人身後跟著,準備到了合適的地方再下手。

與此同時,羅正南已經到了拉洋片那人的住處,卻發現周圍沒有算命的。

羅正南心裡一翻個,意識到情況不妙。

他潛進了院子裡,三間瓦房各找了一遍,發現屋子裡一個人沒有。

難道說他們已經出貨了?

要真是這樣,情況還不算太糟。

真正讓羅正南擔心的是,事情可能走漏了風聲,對方有所防備。

要真是這樣,李伴峰會有危險。

羅正南立刻離開了這座院子,回到自己的住處,從盒子裡拿出來撥號盤,插在脊背上,在腦袋頂上裝好了天線,趕緊給李伴峰送信。

李伴峰身上帶著一臺簡易電話機,電話機上沒插天線,也不知道信號怎麼樣。

事實證明,信號還是不錯的,電話機震動了,只是消息來的晚了一點。

李伴峰已經遇到了埋伏。

他一直跟著拉洋片的,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從這拉洋片的嘴裡問出點事情。

可這拉洋片的早有準備,他把李伴峰引到了埋伏圈裡。

周圍走出來五個人,連著拉洋片的,一共六個,把李伴峰圍在了當中。

其中一個五十多歲中年男子,身著西裝,扎著領帶,問李伴峰道:“你是何家的人?”

李伴峰沒回答,他盯著這人打量了一番,這人的衣著有些特殊。

在普羅州,穿西裝的人不少,但他們的西裝和正宗的西裝有分別,收腰,長襟,短領口,有很強的普羅州風格。

李伴峰穿的就是典型的普羅州西裝,但這位中年男子,穿的明顯是正統西裝,這在普羅州可不太常見。

見李伴峰一直不言語,這個中年人亮明瞭身份:“我是關防廳的專員,奉關防使之命,請你去關防廳問幾句話,

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給你澄清事實的機會,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也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果真,這人是外州來的。

李伴峰笑了笑:“你讓我澄清事實?事實不就在你眼前擺著麼?”

中年男子眉頭微蹙:“我不知道你所說的事實指的是什麼?”

李伴峰猛然踩碎了一顆石子,炸裂的石子,擊碎了拉洋片的車子。

櫃子裡坐著五個孩子,這五個孩子受到幻術的影響,陷入了強烈暈眩,再加上一路顛簸,一個個神志不清,面容呆滯,嘴角還掛著各式各樣的嘔吐物。

李伴峰指著車子道:“你看不見麼?”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搖搖頭道:“我還真就看不見,我只看見你剛才襲擊了一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

李伴峰指著拉洋片的人,問道:“你說他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

中年男子點點頭:“誰老實,誰不老實,我心裡有數,你現在立刻跟我去關防廳,否則我就要採取非常措施了。”

李伴峰沒言語,他現在正在思索對策。

拉洋片的人是江相幫的,手段非常專業,這就不用說了。

穿西裝這位確實是關防廳的,這也不用懷疑。

他身邊這四個人,是他的部下,修為肯定不低,但能高到什麼程度?

李伴峰進入埋伏圈之前,沒有感知到危險,證明這四個人能夠掩飾惡意。

是靠著修為差距掩飾惡意麼?

李伴峰是七層的旅修,如果只靠修為差距來掩飾惡意,對方的修為必然到了九層。

九層的修者不至於這麼輕賤自己,給別人當打手。

所以他們大概率是用了掩藏惡意的法寶或是靈物。

當然,這只是李伴峰自己的推測,或許這些人都是外州專門培養出來的工具人。

現在最明智的做法是立刻逃走。

對方人多,硬鋼難度太大,以七層旅修的速度,逃跑的難度要小得多。

可從對方的態度來看,他似乎根本不擔心我會逃走。

這四個部下站位集中在中年人周圍,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中年人身上,並不是太關注我。

他們不像是打手,倒更像是保鏢。

其中一個人手一直在褲兜裡,好像準備操控某種機關。

我要是選擇了逃跑,會不會中了他們的陷阱?

我要是不逃跑呢?

念頭剛一浮現,強烈的險意充斥了腦海。

這是趨吉避凶之技的警告,對方實力不低,衝上去將面臨極大的風險。

思緒飛轉之間,李伴峰又聽到了中年人的警告:“我相信你只是受了別人的矇蔽,我甚至相信這事和你沒關係,

跟我走吧,去了關防廳,一切都能說清楚,我向你保證……”

話沒說完,李伴峰身形突然模糊,他動用了跬步。

這四名部下經驗豐富,而且反應極快。

他們發現李伴峰用了跬步,意識到李伴峰是旅修,兩個人先站在了中年人身前,一個人站在了中年人的身後。

他們注視著李伴峰,同時擋住了李伴峰看向中年人的視線,這是在防備走馬觀花。

他們知道旅修的五層技!

另一名部下操控著褲兜裡的機關,周圍亮起了一圈光暈。

界線!

李伴峰認識這東西!

孟玉春用過類似的界線和拔山主戰鬥,拔山主撞在了界線上,幾乎丟了半條命。

多虧李伴峰沒選擇逃跑,否則會撞在界線上,不死也是重傷。

四名護衛注視著李伴峰,以靜制動,看他會採取什麼行動。

這四個人應對的非常周全,和他們硬鋼,的確要承擔極大的風險。

可李伴峰還是直接衝向了中年人。

這是個瘋狂的舉動。

這四名部下修為確實不低,兩個七層,兩個六層。

在李伴峰衝過來的一瞬間,他們調整了站位,幾乎沒給李伴峰出手的機會。

轟!

一聲巨響!

地面上建起了一陣煙塵。

四名部下連同中年人被強大的氣浪掀翻在了地上,這一腳踏破萬川的衝擊力,讓這四個人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恐懼。

這人什麼層次的修為?

難道是旅修的七層技?

四名部下都受了傷,他們立刻爬了起來,圍住了李伴峰,卻沒敢出手。

李伴峰此刻揪住了中年人的頭髮。

中年人滿臉是血,門牙掉了兩顆,含混不清的說道:“年輕人,別衝動,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也很欣賞你的為人,

你現在沒有動手殺我,就證明你還想和我繼續交涉,我可以給你交涉的機會,

但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立刻放了我,剛才發生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你誤會了,我沒殺你,是因為有事要問你,”李伴峰指著拉洋片的車子,又問了這中年人一遍:“這五個孩子,你真看不見麼?”

中年人回答道:“你為什麼糾結於這件事?我看不見又能怎樣,這很重要麼?你傷了我,對你來說是滅頂之災,我給你一次機會,是對你的寬容……”

“既然看不見,你還要眼睛做什麼用?”李伴峰一抬手,把中年人一雙眼睛給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