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扇貓 作品

第49章

阿姒立在茫茫雪海中,霞光點燃了雪,也映紅她身上雪色狐裘。




狐裘襟口有圈雪白狐狸毛領,襯得她那張小臉白淨如瓷,一捏就碎般,此刻的她就如常年養在華殿中嬌媚的花,乍一到寒冬中來,為這滿地大雪添了生氣,卻也被雪壓得清冷易碎。




她側著對他,專注對著一株臘梅,抬手撥弄花枝,不知在做甚。




美人雪中賞梅的景象比任何一幅畫都要動人,動人之處不在於她是美人,而在於,她在賞景人心上。




晏書珩停在一丈開外。




定睛一看,原來她並非在賞雪,而是在彈花枝上的雪玩兒。




看來她也就只有外表像個對雪賞梅、清冷多情的才女。




玩夠了,阿姒直起身攏了攏狐裘,像好奇的鹿,要往別處去逛一逛,一轉身正好和晏書珩目光相撞。




阿姒眼睛微微眯起,看了他一眼,神色慢慢變得陌生。




數日未見,又有那些擾人清靜的書信,她倒不至於忘了他。




只是,今日的他,不像他。




他著了身玄色官服,狐裘也是玄色的,領口一圈暗色毛領當來自狼或者其他野物。清俊的面龐被玄色襯出冷色的白,更添了些疏離和隱隱的侵略性。




在阿姒看來,這身叫人望而卻步的華服才符合他本性,他才不是什麼翩翩佳公子。他是匹咬人的惡狼。




呸,是生似白狐模樣的惡狗!




他與她交頸糾纏,附耳低語時像惑人的狐妖;掐著她腰肢不放,盡貫而入的力度兇狠得像狼;可明明兩人都做了,也算熟悉,然而此時阿姒看著前方的墨衣青年,卻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剎那間,時間被不斷往過去推。




他不是那個給她寫信,滿紙纏綿悱惻,厚顏無恥的青年。




也不是壓著她抵'死纏綿的人。




更不是那個在雨夜揹著她淌水、在荒蕪山洞中褪衣為她暖身的夫君。亦不是那個在她懷疑試探時,用巧妙且故作可憐的言語使她心軟的騙子。




他是晏書珩。




是那個無意撞見,只一個眼神就讓她莫名戒備的世家公子。




百餘個日夜的時光就像投入炭爐的紙,在炭爐中化為灰燼。




阿姒覺得自己似從未認識他。




她不由自主後退,不慎踩到個被雪覆蓋的小坑,一下跌坐在地。




守在一側的竹鳶忙上前,但有道玄色身影已先她一步。




晏書珩快步到了阿姒跟前。他蹲下身,替她扒開腳邊冰涼的積雪,擔憂溢於言表:“腳可有扭傷?”




他一出聲,阿姒更困惑了。




這模樣落在旁人眼中卻像受驚了。




晏書珩宛若回到當初在山間小院時,那時她怯怯地從櫃中鑽出,聽到穿雲笑出聲,嚇得往他身後躲。




不同的是,當初她是在尋求他的庇護,如今是被他嚇到了。




也不盡然,晏書珩自哂。




她當初尋求的是江回的庇護。對她而言,只認識三個月聚少離多的江回,比朝夕相處數月的他更可靠。




他收起雜念,利落地把她抱起:“像只兔子一樣,可我又不是狼。()”




調笑的話沖淡他周身的陌生,阿姒冷淡地移開目光。這身烏壓壓的裝束,的確不是狼,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的烏鴉。




她語氣冷硬道:放下我。‰()‰[()”




晏書珩假裝沒聽到。




她蹬了蹬腿:“我說,你放開我!”




他這才低下頭,笑著望入她眼底:“阿姒生氣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愛。”




阿姒白他一眼。




青年稍稍低頭,頗無奈道:“怎麼辦,你越是如此,我越想吻你。”




阿姒像只氣惱的刺蝟,目光也像刺一般。那夜蠻橫又迷亂的記憶早已徹底顛覆了她對此人本斯文儒雅的印象。對他這句厚顏無恥話,她深信不疑。




眼看著他慢慢朝她低頭,阿姒迅速伸手捂住他嘴唇。




晏書珩挑眉。雙唇微張,唇瓣擦過阿姒手心,他甚至有意無意地伸出舌尖,像一支狼毫筆一般,筆尖帶著一抹曖昧的溼意,輕劃過最柔嫩的地方。




潤澤觸感勾起某些記憶。




晏書珩噙著笑,深沉的目光直勾勾地攝住阿姒,她讀到了毫不掩飾甚至故意暗示給她的欲'念,他彷彿要透過她的眼眸進入她,進入她心裡。




知道自己總是容易想歪,阿姒起先感到羞恥,繼而是憤怒。




這人就是在有意地勾引她!




什麼如圭如璋、如松如竹的世家長公子,勾'引人的手段真真層出不窮,根本就是個惑人的妖精!




眼見著阿姒耳垂越來越紅,眼底羞惱越重,晏書珩放過了她。




回到小竹園。




晏書珩放下阿姒,替她解開狐裘,又要去脫鞋履,被阿姒推開了。




儘管知道是自己想歪,但仍是她會有種錯覺,下一刻他要攥住她腳踝,高高往上推,讓她的全部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那些記憶讓她羞恥,總是想歪的自己則更讓她惱怒。




阿姒推開她:“不勞煩長公子。”




正好鄭嬸將飯食端來,兩個人面對著面,一言不發地各自吃飯。飯後,阿姒埋頭看她南周風物誌,而晏書珩則在一旁,以手支額看著她。




“聽說我們阿姒把我的家書篡改一番後,念給護衛們聽了?”




阿姒當他是空氣。




晏書珩自顧自道:“早知如此能博阿姒一笑,我該日寫三百封。”




阿姒終究忍不住回懟:“真不要臉!你既敢寫那些不要臉的信,我就敢讓你的下屬都知道,他們長公子原來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晏書珩故作窘迫,嘆道:“可阿姒你故意稱我在信中哀嘆自己不能人道,豈不是連你也一道蒙受屈辱了?”




阿姒又不想接話了。




面前烏雲壓頂般




()覆上一道黑影,他隔著几案撐起身,此刻的他官服未褪,處處昭示著權勢,權勢便近似於掠奪和佔有。那夜被蠻橫佔有的記憶實在揮之不去,阿姒至今還會下意識腿軟。




他眉梢挑出一個曖昧弧度:“阿姒這般暗示,我才知那夜並未讓你如意,我也是怕阿姒受不住才有所收斂,不過你既如此想,不如稍後你我再做幾次——”